文／歸靜

一位日本作家在文章寫到他的母親即將往生前，作家問母親想吃什麼，母親表示想喝喝看一個叫做可爾必斯的，只聽過這個飲料，卻從來沒有喝過。作家回憶，母親一口一口，十分珍重的喝著：「這樣好吃的東西我是第一次喝著。過年時，再給我喝一回吧。」然而就在那年的秋天，有肺結核的母親因為結核菌侵犯了喉頭，什麼也不能吃而死了。作家說：「廣告宣傳上有一句話，可爾必斯是初戀的味道，我卻說是母親的味道。」

有時最能將已經去世的親朋與當下連結在一起的，往往是一些再平常不過的生活氛圍。當時總認為這種氛圍，平凡得不值一提，比比皆是，但總在離別後，再也沒機會再經歷一次，再陪伴一回，才會真正留意，甚至，處處、時時，都能觸發關於某人的回憶。

我與西西里的回憶，大抵如是，很普通，極其瑣碎，卻又相當具體。

近日，貓奴口中極有涵養的韓阿姨，翻出幾張好多年前來家裡拍下我與西西里的合影，當時我兩歲，西西里已經十六七歲了吧，照片中他躺的地毯已經跟著他一起火化了，但當貓奴給我看照片時，我還聞得到那張地毯的味道，還有我依偎著他睡在上面的點點滴滴，視覺、味覺、聽覺，帶我回到多年前我們一起生活的細節，但又虛幻得彷彿從來不存在似的。

西西里擁有的，似乎只存在我與貓奴倆的記憶，只存在家裡的照片，好在如今出現了韓阿姨的照片，至少證明了一切並非我們仨過度思念的幻覺；當我與葉小弟、妹妹提起西西里不凡的傳奇，也不再是誇飾，而是真真切切、曾在這個屋子裡面生活著的西西里。

想到這，我竟無法自拔的升起一股與西西里生活已經不復存在的哀傷。

生就是向死的過程，有的走得快些，有的走得慢些，最終都得承認接受死，而且，總是在誰離開這個世界之後，才想到應該要更愛他更多陪伴他才是，似乎唯有以死為代價，方知誰對自己的重要性。

我回望一眼在看書的兩貓奴，再看看正在打架的葉小弟與妹妹，暗暗許諾，至少我，不重蹈這愚蠢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