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豔萩
雖然母親離世已經三年多,但一直以來,我的內心仍不時湧現懊惱、不捨、自責……
母親洗腎長達十多年,獨居的她一向不喜歡麻煩子女,總是自己騎機車,每周三次往返住家附近的地區醫院洗腎。即便有幾次必須轉診到彰化的醫院做血管手術,她也考量子女都要忙上班、忙家庭,盡量自己來,連手術同意書都是自己簽名,沒有家屬陪同。
如今一想到她本就羸弱的身軀,步履蹣跚拉著行李上下月台的身影;想到她獨自躺在冰冷的病床,面對不可預知的手術,是多麼孤單無助,心裡就萬般難過,覺得自己怎麼可以如此殘忍與不孝?但當時為了照顧年幼的孩子,為了忙著上班,一切都似乎變得理所當然。
後來,母親心臟主動脈瓣膜鈣化日趨嚴重,每每走沒幾步就容易喘,記得那時正值疫情高峰,大家都得戴著口罩,這對原本呼吸就不太順暢的她來說,更是煎熬。當我陪她到大醫院看診,她連從一樓走到地下室停車場都幾乎喘不過氣,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果然,在大醫院心臟名醫安排做心導管檢查的前一天早晨六點多,母親就因為一口氣吸不上來,昏厥倒地,突然離世了……一切都來不及。我想,她應該有太多事還沒交代;有太多不甘心與遺憾。
母親過世這幾年,我一直懊惱為何沒早一點陪她前往大醫院做詳細檢查或者動手術?為何讓她單獨一人面對這些病痛?為何沒意識到她老了,體力已大不如年輕時?她沒說只是她不習慣開口求助?
後來,有機會聽到慈濟大林醫院吳育政醫師有關無效醫療的線上訪談,才多少釋懷。明白與接受母親已經七十多歲高齡,又是長期洗腎患者,身體本已虛弱,即便動了手術,恢復狀況難以預期,而且手術又是一大筆開銷……這林林總總的問題,對當時已六神無主的母親都是壓力。
或許是天意,結束人間苦難也是一種圓滿。母親!願您在另一個國度喜樂安詳!我經常會想起您,在每個孤寂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