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美芬（觀凝）

年前因肺炎在急診觀察室待了六天，因為只有薄簾之隔，每床的故事與點點滴滴，都不經意流入耳裡，有心疼有溫馨有無奈有好笑等。

A床貌似貴婦的阿媽被一對夫妻推進來，夫妻倆請了一個老看護後迅速離去。後來聽聞，女兒女婿隔天要帶孩子去日本，機票已不能退，但貴婦阿媽沒怨懟，說她自己很有福氣，女兒女婿都很孝順。

B床來了新病人，出現甜甜的聲音，我推著點滴想去看這可愛聲音的來源，是一位婦女正在哄老父親吃藥，老父親乖乖吃下，她給父親一個額吻。隔壁床說她好貼心，她說，小時候爸爸也都這樣對待他們啊！老父親的臉龐笑得好開心！

C床的阿伯整雙腳是黑腫的，因肺炎而住院，一邊治療蜂窩性組織炎。周末早上護理師說，尿布有漏東西出來耶！阿伯閉上眼睛沒講話。我看著護理師沒有半點嫌惡，快速完成，給阿伯一個乾淨的屁屁。

D床彷彿是老闆等級的夫妻，不停地接電話。醫生交待他，出院後要記得重新掛號，藥要按時吃。這個老闆身懷百病，但還是挺直著腰桿，走路有風。

E床是一個老媽媽推著兒子進駐，看他對媽媽頤指氣使，媽媽都照單全收。我聽他指揮他的媽媽和他的兒子，去買各種食物，但通常吃下肚後馬上就去拉肚子，拉完再回來指揮兒子去買各種東西。

F床半身不遂的阿伯，女兒在為他換排泄物尿布時灑落滿床，味道飄散滿診間，隨後就聽到阿伯罵他的女兒笨手笨腳。還對著診間大喊，生兩個女兒都沒用，如果有個兒子就好了！隨後我看見他女兒默無表情的走出來，彷彿已習慣了。

G床的我，因為咳到快虛脫被轉到急診，醫師為我抽血、驗尿、照X光及CT後，用了疑似腫瘤的狐疑眼神要我先上觀察室，等隔天報告出來。

這種不安及恐懼不斷侵襲著我，直到隔天檢查報告出來。從醫生口中透露是肺炎鏈球菌時，我和先生歡喜擊掌，鬆了一口氣。

在醫院裡無常與如常總是交織著，安靜的允許一切發生。

在這冷冬的急診室裡，忙碌的醫護與等待的病患們，不停交織上演著溫暖與冷漠，有情與無情，悲傷與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