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醉意兒

爺爺去世一周後，我陪奶奶一起整理家中遺物。爺爺十分節儉，東西能用就絕對不丟，看著縫縫補補的衣服堆，實在挑不出幾件沒有經歷風霜的痕跡。

將衣服打包完畢後，我在衣櫃底層發現一個塑膠袋，打開後又有一個塑膠袋，還想著是什麼值錢的傳家寶，結結實實的裹了三層，一一打開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熟悉的物件，那是我學生時期給爺爺奶奶親手織的圍巾。我依稀記得，當時我還在練習，技巧不純熟，織的圍巾歪七扭八的，送給親友們，大多是尷尬又不失禮貌地微笑，然後笑笑地拒收，然而那年過年，當我把新織的圍巾送到爺爺奶奶手裡時，倆老卻十分開心。

印象中，爺爺不願意收晚輩的禮物，即使過年，也只是象徵性地收個紅包袋，就算僅是幾百元，他都會滿大街的追在後頭退款，爺爺就是這麼固執的老人家。那年，爺爺第一次收下了來自晚輩的善意，當時幾個長輩還私下談論，估計是不想讓我這小娃娃傷心才收的。回想這段往事，我問奶奶，該不會爺爺是把這圍巾當壓箱寶，就這樣擺了十幾年吧？

奶奶接過圍巾，淡淡地說：「爺爺每年冬天都會拿出來圍，好幾次都捂出汗了，還是堅持圍著出門逛兩圈，逢人就說是孫女織的新年禮物，每年都是一樣的台詞，走著一樣的路線，對著一樣的鄰居，說一樣的對白。」隨後，奶奶將圍巾圍上我的脖頸，微笑對我說：「來，爺爺給你最後的新年禮物，這是他最寶貝的東西，妳要乖乖長大，健健康康。」

聽到最後一句「乖乖長大，健健康康」，我的淚珠奪眶而出，這句話是每年過年爺爺發紅包時，對所有晚輩的祝福語，我擦掉眼淚，將另一條圍巾給奶奶圍上，並牽起她的手，一起走出家門，逢人就說：「這是爺爺送我的新年禮物，好看吧？」

爺爺固執又古板，堅持不收孩子們的好意，比起千元大鈔，他更珍惜這條粗糙的圍巾，明明不值錢，卻是他每年新年炫耀的寶貝。圍上後我才發現，圍巾真的很暖和，就像是爺爺溫暖的懷抱。不知道爺爺圍著時，是不是也有我抱著他的感覺呢？

現在我才明白，比起遺產上的數字，我傳承了這股溫暖，才更讓人難以忘懷，就像爺爺不願收紅包，卻獨愛這條圍巾，是相同的心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