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藝筆記】關於雪的兩三事 下─灞橋風雪

文/陳牧雨 |2024.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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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陳牧雨

文/陳牧雨

灞橋位於唐都長安城(今西安市)東十二公里,根據記載,春秋時期秦穆公稱霸西戎,將淄水改名為霸水,後更名為「灞水」,並在水上建了橋,稱為「灞橋」。橋長三百八十公尺,寬七公尺,設有石欄,橋下有七十二個石孔,每孔跨度四公尺至七公尺不等,橋柱共四百零八個。

由於秦穆公時期迄今歷經兩千多年,原橋早已圮毀僅剩橋墩。西元一九四九年後,當地政府為了加固灞橋,擴建了橋面,並將石板橋改為鋼筋混泥土橋。

霸河發源於秦嶺北坡藍田縣灞源鎮麻家坡以北,橫貫西安東部向北注入渭河。早在秦漢時期,人們就在灞河兩岸築堤植柳。自古長安人送別,大都送至灞橋始分手,又因「柳」與「留」音近,所以後來分手時折柳相贈,有留別之意。

唐人李白在他的〈憶秦娥〉裡有一句:「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灞陵是漢文帝的陵寢,因近灞水得名。所以「年年柳色,灞陵傷別」,當指灞橋折柳送別的意思。

送別本是傷心事,因此灞橋自古亦有「斷魂橋」的稱謂。

灞橋多柳,春天時柳絮紛飛,有如風雪,這樣的風景中送客傷別,更顯淒涼。

不過灞橋風雪,後來也跟真實的風雪有了勾連。

唐末詩人鄭棨,大概是當了相國後詩作銳減,於是有人問他:「相國近有新詩否?」他回答說:「詩在灞橋風雪中驢子上,此中安可得之?」

鄭棨的意思是身在官場,哪有心思作詩。或許有一天離開是非地,有閒情逸致在風雪中騎著一頭毛驢經過灞橋時,才會有新詩的靈感吧?

他說的「灞橋風雪」應該是真正的風雪,因為「驢背詩思」的典故,其實來自於孟浩然與王維的故事。

孟浩然一生清貧,好作詩。王維曾為他向當朝推薦,無奈皇帝讀了孟浩然「不才明主棄,多病故人疏」的句子後,很不高興,說:「不求仕,朕未嘗棄卿,奈何誣我?」因此沒有重用孟浩然。

有一次王維過郢州,在刺史亭避風雪,恰巧看到好友孟浩然騎著一頭蹇驢,在風雪中搖頭晃腦地構思著詩句。王維看見這樣的景象深有感觸,既心疼好友又覺得好玩,於是在刺史亭畫了一幅〈浩然驢背詩思圖〉。

這事傳開了之後,刺史亭就被稱為浩然亭。北周時期,鄭誠認為直呼名諱對詩人不敬,因此將這個亭子改名為「孟亭」。

鄭棨用了這個典故,所以他的「灞橋風雪」必然不是滿天的柳絮楊花,而是真正天寒地凍的風雪。

明朝王行〈如夢令‧題雪景〉調侃了飛絮如雪:「滿眼落花飛絮,回首瓊林玉樹。驢背是何人?得了灞橋詩句。」

本以為看到的是楊花飛絮,回頭見到滿是瓊林玉樹,才驚覺是風雪。

當然有點誇張,不過忘了天寒地凍,才更能表現出詩人覓句時的忘我與執著。寒意砭人的風雪,也正是詩人搜索枯腸清苦的本相。

所以南宋詩人范成大的〈李子永赴溧水,過吳訪別,戲書送之〉:「犯寒書劍出春蘿,風雪橋邊得句多。」就不言而喻了!

南宋張炎〈摸魚兒‧又孤吟〉:「又孤吟、灞橋深雪,千山絕盡飛鳥。梅花也著東風笑,一夜瘦添多少。」此時的灞橋風雪是詩人的清苦。

但張炎另一詞作〈淒涼犯‧北遊道中寄懷〉:「酸風自咽。擁吟鼻、征衣暗裂。正悽迷、天涯羈旅,不似灞橋雪。」這裡的風雪卻是天涯羈旅的孤獨,已無法如灞橋遇雪般的閒情尋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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