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伍華英

最近和幾個朋友聊到她們照顧父母的日常，無獨有偶的，都曾因家中大姐與長輩有言語衝突，彼此僵持不下，關係降到冰點。只好由那一直是爹不疼娘不愛的我的朋友們，扛起照護之責，每天本份地回娘家盡孝，而且要隨傳隨到，即使依舊會遭嫌棄與嘮叨，老人家還是得把她們視為唯一的依靠。

我也是家中長女，成長過程備受疼愛與寬容，雖然並未養成驕縱習氣，卻常為捍衛自己的理念挑戰父母的底線，好幾次弟妹們有樣學樣，下場竟然和我完全不一樣。這是長女的優勢，可也是導致親子關係崩壞的致命傷。

多年前帶著稚兒甩頭離家那一幕，至今仍讓我悔恨不已。

從我生產坐月子到兩個孩子牙牙學語，都是母親為我打理照顧，偶爾下班回娘家看孩子，母親會跟我叨念孩子不乖。現在我也當了阿媽，才知道那時正值更年期的母親日夜帶孫子是多麼疲累，但當時年輕的我不以為然，只覺得母親是在數落我沒把孩子教好。有一天，母親又在我和孩子面前大聲嚷著：「兩個像鬥雞吵個沒完，乾脆通通帶回去啦！」這句話揪著我的心，硬頸的我立刻打包孩子衣物，一個背一個牽，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

雙耳失聰的父親不知我們母女發生什麼事，只能牽著腳踏車跟過來，先將老大放後座，再把我的行李掛上手把，一路陪著我走到兩公里外的公車站搭車回婚後的家。

不知媽媽當時流了多少眼淚，當晚外婆竟緊張地來電問我發生什麼事？「怎麼妳媽媽電話裡一直哭？」外婆應該是疼惜她的女兒被我這個長孫女給「忤逆」了。

所幸，後來我有跟媽媽和好，並常帶孩子回去找她噓寒問暖。母親晚年中風，我這個大姐還軟硬兼施地安排弟妹們輪流陪伴，每每望著母親生前兒孫滿堂的家族照，總覺得充滿愛和溫暖。

聽朋友說好幾次想化解家中母姐的僵局，偏偏老人家固執，大姐又有心結，使得朋友在照顧父母上顯得孤立無援，心力交瘁。不管排行，不比誰得到父母的愛多，血濃於水的親情，怎麼樣都不該被誤解給稀釋，真等到「子欲養而親不待」，那才叫人痛徹心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