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富敏

豔陽高照，媽媽請我幫忙將晒好的被子收進衣櫃，我打開衣櫃看到了父親的兩三套西裝。父親過世十餘年，這些衣服保存如新，看著潔白的襯衫，湧現一幕幕的過往。

記得小學五六年級時家裡有了一台全自動洗衣機，於是我開始幫忙洗衣服。媽媽說爸爸的襯衫和長褲要先刷洗過一遍才能放入洗衣機，當時的我心裡納悶著。爸爸會將他的換洗衣物單獨放進小臉盆裡並注滿水，我先是壓壓盆子裡的衣服，才發現原來爸爸的襯衫和長褲沾了許多小木屑，我先刷了刷襯衫的衣領，胸前的口袋角落塞滿了小木屑，翻了翻口袋再用力刷，總想要刷得乾乾淨淨。接著用力拿起沉重的西裝褲，發現褲管也沾滿了小木屑及木材漬，刷洗了幾遍後，又發現口袋內似乎有著什麼東西鼓鼓的，翻開一看，原來褲袋裝了更多的木屑，另一邊的口袋還裝了一支短短的鉛筆。於是我將四、五個口袋都翻開用力搓刷了一下，再放入洗衣機內清洗，透過陽光看著潔淨的衣服很滿意的晾晒起來。那天晚上，爸爸說我洗的衣服特別乾淨。

有一天我問媽媽：「為什麼阿爸的口袋都是木屑？有時候還會有一支短短的鉛筆？」媽媽笑著說：「那些都是黃金啊！木屑愈多，你阿爸就愈開心……」聽得我一頭霧水。

爸爸是一家鋸木工廠老闆，每天總是穿著白襯衫及西裝褲上班，他會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鉛筆在巨大的原木上畫好尺寸再親自操作鋸木，父親的「頂真」在宜蘭木材界煞是有名，因為他總是要求最高的品質。小時候不懂事，總以為老闆應該是坐在辦公室動張嘴就可以，原來爸爸是以身作則和員工一起打拚的。

家裡人口眾多，阿爸必須肩擔養家活口重責，後來我明白了，阿爸口袋裡愈多的木屑代表生意愈好，所以媽媽說木屑是黃金；而這些木屑也代表著阿爸對家裡的付出，我知道阿爸的口袋裝著不只是財富，更承載著使命。

回過神，我翻翻阿爸的口袋，已經沒有了木屑。淚眼模糊中我輕輕說聲：「阿爸！謝謝您！」

別人的阿爸口袋裡裝的是糖果玩具，我阿爸的口袋裡裝的是家人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