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歸靜

最近我們貓仨像是吞忍了三季的委屈，把家當成運動場，不斷暴衝。

以往我們如小媳婦般顧全大局，一會兒怕撞翻家具，一會兒又怕貓奴不悅，總是隱忍著；端午過後，決意要傲雪欺霜，抓狂奔跑，頗有一瀉千里之勢，偶爾來不及煞車，還會撞到兩貓奴，一貓奴滿臉震撼，另一則見怪不怪；司空見慣的貓奴說，那是貓咪專屬夏日的暴躁氣，跑一跑，氣發出來，就安妥了。

好比三十幾度高溫，期待的不是那種「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的綿綿細雨，而是拔山怒的風、灑城涼的雨，直白粗暴，磅礴豪邁，幾把大雨稍稍洗滌塵埃，幾盆豪雨沖刷躁氣，抵銷暑氣，多少能帶走心中鬱悶，彷彿還世間一個平靜。

在我的耳中，滴在街道上的雨，是連貫悠揚的小提琴聲，滔滔汩汩；打在窗戶上的雨，則是銅管大號跟小號交替奏樂，飽滿流暢；偶發的雷聲就宛若樂團大老定音鼓，傾聽周圍的聲音，還要懂得捕捉每滴雨的節奏，是整場雨真正的幕後操控者──我真是很喜歡欣賞、聆聽夏雨，總令我開懷涼爽。

所以我們能未卜先知，在你們人類還無法覺知即將有一場熱情的雨之前，我們已然預知要到來的是酣暢淋漓的涼爽，所以，我們非得先狠狠地奔跑好幾趟，如同貓奴所言發洩悶熱的暑氣，這是其一；還有更多的是雀躍以及說不出的喜悅，雀躍將要展開的夏雨交響樂，那是最好的白噪音，一滴滴雨暈成一道道深深淺淺的催眠聲波，能更舒適、安穩地酣睡，最是貓生喜悅之事，更勝人生四大喜事。

喜悅中仍有一絲遺憾。貓奴經常會根據很不準確的天氣預報，而在出門前關上家中窗戶，他們不懂雨對我們的意義，亦如我們也不理解雨能噴進來多少量，有啥好擔心？更何況，不準確的天氣預測，往往是關窗那天就不會下雨。唉，一場雨所引起每個人的感受之差異，不禁想起惠子與莊子的對話：「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