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賽夏客

放在三樓健身房的體重計，年約三十餘歲，從未故障，但總是被我擺到邊邊角角處，眼不見為淨；然而，愈不想看它，它愈吸引眾人目光。來我家打掃的年輕失偶外配，人長得圓潤豐滿，心地善良、笑臉迎人，在我眼中，堪稱美得有人緣。

那天她站上體重計，被我瞄見，靦腆地說：「每次我都滿懷希望站上去，卻又懊惱失望下來。」我知道她正在努力減肥，打趣說：「我最近過得安逸舒適，肥胖細胞不斷增生，根本沒有勇氣站上去。」

體重計這個東西，讓人又愛又恨，總是無法滿足每個人的需求。孫女兩周歲以後，急著長大，每次站上體重計，看到那個指針始終在數字十二上下徘徊，她很沒成就感，在上面又蹬又跳，指針隨即亂晃幾下，又乖乖停在原處；我不忍看她失望的表情，偷偷做個手腳，按壓她的肩膀，指針往數字十三靠攏；她開竅了，便把玩具帶在口袋，增加重量，神不知鬼不覺地說：「奶奶，我今天長大了。」我故作訝異地問：「妳怎麼做到的？」她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說：「我昨天有乖乖吃飯、吃魚、吃肉、還有青菜，就長大了。」人小鬼大的她，還能說出一串道理來呼攏我，為了成全她長大的願望，我也就繼續裝蒜。

體重出現大幅減輕的現象，千萬不要高興太早。最近小妹傳來訊息，她得意洋洋的說瘦了七公斤。我問她怎麼做到的？她說朋友教她不吃澱粉食物就能快速減肥，果然成效顯著。那天，她病懨懨的來，因腳趾踢到椅子，以為沒事，卻惡化成兩隻腳由下而上痠麻發熱，滿臉衰容，看遍中西醫，都找不到病灶；這下子，她不再關心胖瘦，反而覺得健康最重要，胖一點又何妨？

突然想到從前物資匱乏，長得豐腴些，被視為好命相；我大姑整個人像土礱墩，百斤重，走起路來全身肌肉都在跳舞，卻沒人嫌胖，反被英俊的姑丈娶去當太座；現代物質豐腴，人反其道而行，瘦得像紙片人才合乎美的尺度，微胖都被嫌棄，難怪減肥成為全民運動。

其實，體重計的存在具有提醒功能，保持一定的體態靠它，站上去發現往上跳，就知道要節制些，不可百無禁忌；站上去掉了很多，則提醒你該去做身體檢查，一定有病魔找上你，及早發現可及早治療。現在，我又悄悄搬出體重計放在顯眼的地方，不讓它像海洋鯨群中的「五十二赫茲」般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