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月雲

自小我就愛唱歌，雖然家人說我五音不全，但是我就愛哼哼唱唱的，就算唱得不成調，還是很開心。直到小學五年級合唱團甄選事件後，我就再也不敢在旁人面前開口唱歌了。

那年，音樂班施老師要為合唱團甄選新團員，在全年級各班的音樂課上一一試音挑選，被選上的學生要利用午間到音樂教室練唱，我當然是落選的其中一位。班上幾位入選的同學開心地結伴到音樂教室練唱，班導師看我趴在書桌上準備午休，關心的說：「月雲，你怎麼沒去練唱？」

「我沒被選上呀！」語氣裡夾雜著失落和委屈。班導師可能覺得我應該是很會唱歌吧！他說：「我來跟施老師說，妳再去音樂教室試唱一次。」

我跟著老師一起到音樂教室，就在合唱團所有新舊團員的注目下，我努力的扯著喉嚨不斷的「喔～喔～喔……」，一遍又一遍的試音，可是我的音準總是和琴音差了一些些，施老師邊彈琴邊皺眉、搖頭，最後闔上琴蓋說：「你還是回去午休吧！」霎那間音樂教室裡彷彿有數十支利箭射向我身上，耳邊似乎充斥著團員們竊竊私語的訕笑聲。

班導師只好拍拍我的肩說：「那～你先回教室吧！」我兩隻腳彷彿綁了鉛塊般沉重得幾乎無法挪動，想到待會兒回到教室還要再一次面對班上同學疑惑的眼光，我不知道要如何回應，真巴不得馬上消失在大家的面前。

此後我雖然還是愛唱歌，但不敢在旁人，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唱歌。出社會工作後，每次參加旅遊，遊覽車上的卡拉OK歌唱時間就是我閉眼假寐的時候。記得有一年阿糸邀我參加他們排舞班的旅遊，當晚自由活動時，她們放音樂跳排舞，阿糸遞過來麥克風對著我說：「這首歌很簡單，螢幕有歌詞，我們跳舞，你就負責跟著音樂唱。」 沒等我拒絕，她已和一夥人開始跳起排舞，我只好勉為其難的打破自己「絕不在旁人面前唱歌」的誓言。

但是，連我自己都感覺到歌聲飄飄忽忽的不知走音了幾回。我正想對阿糸打出求救信號，她大概也聽不下去，一溜煙的跑上台接過麥克風把歌唱完，此時我已漲紅了臉、滿頭大汗了。所以誓言是不該被打破的，我這麼告訴自己。

為人母後，外子仍在半工半讀，每天早出晚歸，我獨自一人帶娃，女兒敏感又不易入睡，我總是抱著她輕輕哄，搖籃曲一首接著一首的唱，即便唱得走音又掉拍，懷中的安琪兒仍對著我咿咿哦哦的應合著，似乎也感受到我曲中濃濃的母愛，看著她半瞇的雙眼漸漸闔上，嘴角卻漾著淺淺微笑，我彷彿找到知音了。

我輕拍著女兒，心底打定主意：「親愛的寶貝，媽咪除了搖籃曲，還有數不盡的兒歌，今後，我要為妳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