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鄭亦岑
普立茲新聞攝影獎,在攝影領域,是可遇不可求的榮譽,當然它也意謂著更多超乎想像的震撼。
對於像我這般的外行人而言,我所認識具代表性的得獎作品,莫過於以下兩件。其一,是1994年蘇丹大饑荒下,骨瘦如柴的小女孩和她身後的一隻禿鷹,然而,攝影師凱文最後自殺了。其二,是911恐攻時,被濃煙和烈火包圍的美國雙子星世貿大樓。這兩張照片以怵目驚心的面貌問世,其背後承載的是歷史的心酸血淚。人們常說眼見為憑,看到照片之前,我永遠無法揣摩「殘忍」到底是何等模樣,它又能觸動到多深層的心弦。
展場的設計很簡單,幾乎沒有任何裝飾,除了醒目的年代標示外,只有一張張被釘在牆上的照片和一小段簡介。我彷彿踏入了時空走廊,從1942到2022,從黑白到彩色,從模糊到清晰,唯獨沒有變的是戰爭和屠殺下,那永無止境的痛苦。
比起刀槍火海、烽火連天的景象,我更不忍直視人們臉上的表情。照片是定格的,但那些扭曲的眼神中卻訴說著恐懼、驚嚇、無奈和卑微,欲哭無淚的悲痛,和不言而喻的求助。我無法用言語精準地去描述與畫面中的人對視時的感受,因為再多的形容,都說不出那一瞬間的鼻酸。
所謂的歷史是如何建構成的?我突然這麼問自己。或許是由不斷地改朝換代,加以許多經典文化與風俗民情點綴而成。但我卻從未思索過,若捨棄所有的修飾,歷史的本質是什麼?我想,呈現在眼前的將會是,興盛、較勁、衰敗、掠奪的輪迴,是不曾停止的戰火、殺戮和血泊,以及綿延千里的斷垣殘壁。
直至千禧年後的今天,燒殺劫掠的循環還未走入過去,仍然在持續上演著。那造成這些驚濤駭浪的根源是什麼?我們認為的和平是否真的存在?在這些照片透露的殘忍真相中,我的思想突然有所啟發,雖然這兩個問題的解答暫時從缺。
我回頭望向展場走廊,說不出的五味雜陳湧上心頭。往往我們口中的殘酷只是個既定的形容詞而已,輕飄飄的,毫無重量。很多事情沒親身經歷過,談不上體會,更別說同理。同樣生而為人來到這世間,每個人用不同的方式與姿態活著,又以不同的模樣和心情離去。但是在許多被遺忘的角落,很多人只有一條路能活下去,即使它布滿了荊棘,也必須向前走,因為他們沒有選擇。
一張照片,一個故事,天堂與地獄其實共存於你我心中,兩者只有一線之隔。此刻起,我能做的即是珍惜與知足,因為現在的我真的太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