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F
男孩說他那天從台北搭車到台中找她。
「啊?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女孩滿頭問號,努力回想那天做了哪些事……
「我從落地玻璃牆外看到妳正在裡面畫畫。」
「啊?畫畫?那我當時在畫什麼?」
「企鵝!」
女孩想起那天,是她從感覺進步緩慢的鉛筆素描、炭筆素描的刻畫日子,「進階」到壓克力顏料學畫的一天。多年後憶起這段,只是因為她那些年買的顏料後來都結了硬塊,只是因為她後來發現文字與她更親近而使硬塊愈結愈多。即便如此,女孩還是捨不得丟,像是那些年他與她一同經歷求職、搬家,甚至嘗試跨學科的過程,宛如人生轉型中的分娩與陣痛。捨不得,這些陣痛。
直到有天,她緩緩將這些顏料一一倒出,擠進垃圾袋裡,彷彿壓出腫脹多年的囊胞,沉重又深怕溢出後弄髒了地板。顏料就這樣被女孩清走了,如同揮別老友,揮別文字以外的身外之物,如洗、如淨。
那天,〈少女的祈禱〉終於響起,女孩提起沉甸甸的垃圾袋,甩進時光的絞碎機裡,歲月曾經的陣痛再次被輾壓,她突然響起那天男孩後來說:「我看到妳正在裡面畫畫,好開心的樣子,那是我看過最快樂的妳,我就放心了!」
那天,男孩連招呼也沒打,他說怕吵到女孩,只敢在窗外靜靜望著。男孩轉身,與落地玻璃牆漸行漸遠,然後欣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