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譚玉芝

剛到花蓮時，朋友開心地介紹老家的植物們，每棵都是他親手種植的花草樹木，二十年過去，植物們井然有序，他曾經站在前院的樹旁說：

「哇！今年的XXX居然開滿了花。」

「開花？哪裡開花？」我心裡想著。想看花兒的模樣，卻遍尋不到，連花兒都不知道樣貌，何論果子呢？

有一天，鄰居菊兒跟我聊天，看到這個XXX說她家後院也有一棵，只是都不會開花結果。

原來「XXX」是「樹葡萄」啊！

直到冬天，每天早上例行巡園的時候，突然發現它變得不大一樣了。枝幹上點點花苞，過一陣子，花苞像小星系的大爆炸，一朵朵爆炸的花球占據整支樹幹，密密麻麻的，花兒像鬆軟的棉花糖，爆炸後又過幾天，適者生存的朵朵小花出現，慢慢地，小花也收口，成了一顆顆綠豆般大小的果子。

我開始在腦海裡翻找樹葡萄的記憶，多年前在朋友家吃過，如葡萄般大的果子，皮厚籽大，入口酸得要命，怕酸的我還把皮跟籽都吐出來，一臉嫌惡。

「最有營養的就是那個皮，富含青花素，可以消炎跟加速自由基餒！」朋友的語氣很不開心，一副我不懂這是貴桑桑的好東西。

也喝過朋友從埔里訂的樹葡萄，自己做成酵素，送我試喝，喝了一口，馬上想起感冒糖漿？

市面上說好營養，價格不菲的樹葡萄，帶給我的都是又酸又病的回憶。它枝幹秀長，葉子小而細緻，在我們前院裡擔綱首席模特兒恰如其分，是不錯的觀賞性植物，可是，當它開始開花，就表示會有多少果實的時候，首席就成了所有路過人的目光匯集所在。

有一枝特別早熟，已經結了約十顆的紫色果子，我順手拔了一顆，用袖子抹抹放入嘴裡，哎喲！甜甜略酸的汁液迸入口中，跟我以前的酸苦印象完全不同，好奇的多嚼幾下，有種又像芭樂又像荔枝混合的清香味道，這個經驗，讓我對它好感大增。

再把其他顆採下，放在家裡熟成兩天，味道更香，甜度也更高，這使我對它產生了更高的期望。

此後我每天盯著它看，看它一點一點的變大，覺得好有趣，樹葡萄，又稱嘉寶果，產自南美洲，網路說它有神奇功效，內含酚類化合物來源，包含類黃酮，花青素，丹寧，多酚等。能幫助身體減少氧化壓力跟發炎反應。

「還能治不孕？」我看了哈哈大笑。

我記得阿嬤交代過，在樹旁土裡挖兩個洞，把有機肥放進去，結出來的果才會甜，很好吃喔！

我照辦，每天早也看晚也看，希望果子趕緊成熟。

咦！或許我可以放個監視器在樹上，每天盯著它的變化，看看哪隻小鳥或小蝸牛來拜訪果子們，啄個一兩顆，也是好主意。

我把以上的奇思異想告訴阿薰，卻換得一個白眼。

生老病死，發芽結果，都是生命的流轉，何必拘泥生滅的大千世界，有人來採摘，有小鳥願意吃也好，沒有的話就讓它在枝頭成熟，凋萎，落土，消融，不是自然嗎？

話說回來，不認識它時，我會關心它嗎？

在台北待了半個月後回花蓮，我已無懸念，當車子開進前院，也沒注意首席的位置，在我心裡，它的的魔力源自我的妄心，就讓它果自凋零人自在吧！

下車，我慢慢地走向它，走向一位重相逢的老友，沒有太大的興奮，只有輕輕一瞥，你好嗎？

它回覆的竟是我晶光燦爛的熱情。

啊！那晶瑩反光如黑寶石的果子們，繁茂地占據每個枝椏，我細細地檢視每個小寶貝，也有由青轉紅的幾顆，其餘都是黑得閃閃發光，能量滿滿。

面對這麼多的果子，全部摘下不易保存，曾看過BBC節目，介紹一位法國廚師，將自家產地的優質杏子做成蜜餞，再放到蛋糕上，成為明星商品的方式，好吧！來做樹葡萄蜜餞。

樹葡萄洗淨，用牙籤戳兩個孔，放在盆子裡，加入黃色砂糖，稍微等待幾個小時讓兩者融合，取鍋，將整盆樹葡萄倒入，用中火開始熬煮攪拌，果子開始滲出汁液，與糖融合後，加入半顆檸檬汁，轉成小火，等待汁液漸收，關火，蓋上鍋蓋，以鍋內的餘熱，將汁液收乾。

開鍋放涼，取一個蜜餞試吃，厚厚的果皮，融合糖分，嚼起來特別有勁。至於魔力？

阿薰一時貪甜吃了五個後說：「怎麼視線變得好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