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銀賜（任林教育基金會澄心教師）

這一日臨睡前，兄妹兩人又嬉鬧了起來。不曉得是不是成天上學、補習太無聊，找不到人嬉戲打鬧，晚上回到家的哥哥，總是有意無意地拿妹妹開玩笑。這兩兄妹相差三歲多，尚在中學就讀，不像他們讀大學的兄長成熟穩重，言談中仍帶著許多稚氣，我也不以為意，因為每個孩子身心發展的速度不同，只要不是太誇張的遲緩，我總是願意等候。

這一次嬉鬧的結果有點異樣。我看到的場景是：哥哥溜進自己的房間順道把門鎖上，留下妹妹在臥室躲在被子裡哭泣。我面無表情地走上前去，語氣嚴肅、連名帶姓叫喚他們出來客廳。我幾乎不曾用這樣的方式叫喚自家小孩，內人聽到連忙說他們是鬧著玩的，示意我不用太認真也別動氣。

兩個小孩聽聞我堅定的語氣，也趕快到客廳。一個馬上哭訴對方的不是，另一個則是嬉皮笑臉地聽著。當下我沒有要責備他們什麼，只是想弄清楚他們各自怎麼了。

妹妹的哭訴，是因為剛剛被捉弄的哭？還是此刻像是被審問而心裡覺得委屈的哭？老實講，我一時也分不清。我只是語氣平和地對著哥哥說：「你想跟她玩，是嗎？」哥哥點點頭。我又說：「看著她用棉被蒙著頭，看起來更好玩，是嗎？」哥哥又點點頭。我問：「當你聽到對方的哭聲，你怎麼判斷這時候的她，是仍在跟你玩，還是表達抗議呢？」哥哥搖搖頭。

我見他搖搖頭，一時間還真哭笑不得。心想都這麼大了，連這個也無法判斷，我是該笑他天真，還是該哭他無知呢？

這時，突然想起一段我在國一時被兩位高大同班男同學捉弄的往事，我跟孩子述說起這段故事。

故事很短，結局是如何也忘了，但我印象深刻的是，事後，我不斷告訴自己兩句話：第一句是「此仇不報非君子」，可見當時我真的很生氣，氣到一定要找機會報仇；第二句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因為對方長得高壯，力氣又比我大，我得花一段時日，好好鍛練自己，或是得想個好辦法才能報仇。

結果國中三年下來，我早已忘了報仇一事，畢業後同學們各奔前程，少有往來，這段往事，也就塵封於歲月裡。

說著說著，焦點反倒轉到我身上來了。兩個孩子好奇地追問詳情，哥哥給了我兄弟般的義氣相挺，妹妹則是不捨的給我「惜惜」，原本的審問大會，成了老爸的講古時間。審問不曾開始，大會即將散場，誰對誰錯亦無人在意，互道晚安、互祝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