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心

暑假期間，學校進行大整修，外牆都貼上磚紅和土黃兩種顏色的磁磚，讓我好奇的是，有些磁磚整齊的一塊一塊排列著，有的磁磚則像隨性貼上去的，又自成另一種美感。

我觀察了很久，心想這應該藏有什麼專業在裡面。我問施工的師傅：「師傅，你們這磁磚的排列為什麼有的貼得很整齊？有的看起來像隨性貼的？」師傅似乎被我突來的問題給嚇到了，又或許以為我在「監工」，很謹慎地回答我：「老闆要我們怎麼貼，我就照貼。」

看他有些戒心，我笑指著一排貼得很有「規則」的磁磚問：「這排磁磚貼得很整齊，貼的師傅個性應該很嚴謹仔細吧？」旁邊有位師傅很得意地說：「看看，誰貼的！」想來是他的傑作。而他指著另一面牆開玩笑說：「像這就是失戀的人貼的。」原來，貼的成品也流露了他的「心跡」，很多藝術作品也是這樣啊！聊了一會兒，工頭跟我說：「有些人要求要像爬樓梯一層一層貼，貼錯一塊，就要敲掉重貼，那不見得好看。」

我暗自思索，如果讓我的學生來鋪貼這些磁磚，會貼成什麼樣子？

幾年前帶了一位特別的學生C，他口齒不清，說起話來總有尖銳的海豚音，但他絕對是個貼心又有創意的孩子。

期初的教室布置，我為了「效率」，請美工能力較好的學生剪一片葉子的「模板」，全班只要照著模板剪深淺不同的綠色紙，就可以拼成一棵茂盛的大樹。

午休時間，C跑來問我，他可不可以剪樹葉。我叮嚀他：「好，你拿剪刀和紙到角落剪葉子，不要吵到同學睡覺。」他一臉歡喜，點了點頭，躡手躡腳就去角落剪葉子，我隱約聽到他剪紙的聲音。

午休結束鐘響，我問他：「你剪了幾片葉子啊？」他笑笑回答：「三片。」知道他效率不高，但沒想到他二十五分鐘只剪了三片葉子。讓我更想不到的是，他拎著葉子給我看時，我發現那不是依照模版剪的綠葉，這三片葉子有彎彎曲曲的輪廓，有蟲囓咬的痕跡，就像真實的葉片。我太驚訝了！招呼學生來看C剪的樹葉，同學驚嘆：「他怎麼這麼厲害！」是啊！C或許不擅口語表達，但他有一雙巧手。

世界上沒有兩片葉子長得一模一樣，每位師傅貼的磁磚也都不一樣，學生更是如此，我怎麼能奢望一套教法可以適合每一個學生。新的學期，我即將接任國中體育班導師，相信這群勇於跟多數學生走不同生涯規劃的孩子，必能給予我更多教育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