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清枝

母親以九十九高齡離開我們二年了。母親一生辛苦，年幼就從宜蘭三星下湖，被送到花蓮吉安，給人家當童養媳。二十多歲，隨著家裡的長工先生，搬回宜蘭大同玉蘭採桐油。先生不幸被倒下的大樹壓死，不得已帶著兩個女兒投靠娘家，後來與同樣喪偶的我的爸爸再結連理。我的爸爸同樣有兩個兒子，嫁給父親後，母親又生了我等七個小孩，總共撫養了十一個孩子長大成人。我們兄弟姊妹婚嫁後，母親又繼續照顧兄姊的幾個孩子。

父親九十三歲辭世後，母親一個人就到兒、孫家輪流居住，每個地方住個一年半載，從台北，桃園，到台南各地。中風後，行動不便，才回宜蘭，由我和家妹照顧，直到離開我們。

母親九十多歲時二度中風，最終住進了安養院。每周我會帶著她最疼惜的流浪狗麻糬去看她。平常無法言語動彈的她，只要聽到我說：「媽！麻糬來看您了。」她就會勉強張開眼睛看看麻糬，麻糬也很懂事的趴在床邊，凝視著母親。

母親一輩子愛護動物，住在下湖綠園時，曾經同時收養九隻流浪狗，還有我們從山產店，買回來店家待宰的猴子、老鷹，也都是母親親手照顧。

母親三十多歲就有心臟疾病，救心的藥隨身攜帶。但七、八十歲時，我們姊弟還帶著她到世界各地旅遊，她總是興奮，快樂，常常翻閱她保留的旅遊的照片。

我今年過了第二個沒有母親的母親節，依然深深想念著我的母親。看著她莊嚴的遺照，我想辛苦一輩子的她，現在應可安心在佛菩薩身旁休息、修行，過幸福的日子了。

母親念佛十分勤奮，雖然中風躺在床上，無法動彈，但她手中的念珠，從不停歇，念佛不斷；後來已無法言語，依然用心念佛。臨終時，師父前來為她說法、誦經，雖然已斷氣，但全身震動，我們知道，母親聽到了。

生命是無常的，但也可以在艱困中，活出一個漂亮的人生。我母親的一生，是精采的，留給我們子女的，就是不怕吃苦、無怨無悔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