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年齡的四年級生,談起新年總覺得年的味道變薄變淡,而且似乎一年不如一年。
真的是這樣子嗎?
我生長於雲林鄉下地方,宋澤萊筆下的「打牛湳」村正是我的故鄉。鄉民純樸,只有新年幾天,在村裡某戶人家庭院裡玩骰子,公然小賭。在大人眼中或許稱不上是賭,小孩子看來,賭就是賭。記憶中有一次覺得好玩,押了二毛錢,沒中,不玩了。後來就跟賭字絕緣。
新卡其褲、新球鞋,只穿一天,初一。然後收起來,遇有重要日子,再拿出來穿。
拜天公,總在深夜。睡夢正甜被叫醒,揉著惺忪的眼睛,依大人的指示拿香拜拜。大約相同時刻,左鄰右舍鞭炮聲,此起彼落,為年增添不少氣氛。
家家戶戶貼上春聯,雖然不是煥然一新,也有些新意與春意。
現在回想起來,孩童世界的年味,從某方面來看其實也蠻單調、貧瘠的。可是,在當時印象中,可是年味十足,充滿著期待。最大的原因之一是,加菜與壓歲錢。
在物質缺乏的年代,雞鴨鵝等不常吃,儘管家家戶戶都飼養,卻捨不得自己吃,是養來賣錢的。壓歲錢儘管不多,在一枝冰棒兩毛錢的時代,小孩眼中依然是筆巨款。何況,除了爸媽的壓歲錢之外,還有親戚們的,「收入」頗豐呢。
如今,遷居台北已有數十年,比起在故鄉的歲月多出幾倍。公寓式房子,不一定有寫貼春聯的地方,鞭炮,也有所管制。
從電視、報紙上得知年貨街──迪化街,熱鬧非凡,或許從這裡,台北人感受到年的氣氛。但對不辦年貨的我家而言,可說毫無關係。
春聯,從現場書寫變成印製好的。高中時代在埔里街道賣春聯的往事,只能從記憶中回味了。給壓歲錢的習慣,依然有。只是從接受轉變為給予。每年給小孩壓歲錢時,不免憶起童年往事,自己領壓歲錢時的心情。
當時的一個小小心願:哪天賺了錢,給父母一包厚厚的壓歲錢。
然而,這心願永遠達不到了。父母等不及我「立業」就已經辭世。
如今,每年都回到台中哥哥家過年,他一向支持我、幫助我。在新年共同回味,尋找印象中的年味與親情。
(作者為興國管理學院講座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