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簡文志

POLO衫，比肩相挨胸次開闊的在篋櫃裡，摺疊的適切情意，多彩度的真心。從大學時代開始，繽紛POLO衫煙霧盪漾的在日常美學柔波裡，是近三十年唯一的著衣選擇。

POLO衫早期編織於英國外海的澤西島，因此又稱Jersey Shirt；或者你習於稱呼是貴族風的馬球衫，是攻防意志快速流動的網球衫，是優雅揮擊弧圈的高爾夫球衫。

與M約在一家咖啡館，我從矗守房間隅落的壁櫥選了一件衣服，少了遲疑，唯一猶豫，是要拾起什麼顏色的衫衣。

我自己愛穿POLO衫，但是自忖體態不是那麼漂亮合度，POLO衫後擺稍長，前擺略短，雅痞又帶有輕盈感；M也是此衫愛好者，我認為他體態精健，比我適合，將中產階級的標誌服飾穿得體面精神，實踐經典傳奇衣服的華麗時刻。

M也說POLO衫是男人衣櫥必備的衣服。不像無領T恤的虛寬領口，垮拉隨便缺乏精神；又不像襯衫嚴謹板滯，領帶束喉。M以前是籃球校隊，他的身材維持標準體格。每每學生時代，他在廣告上鮮活亮麗的眼神，巧搭時尚風格的鏡頭，在購物台經年不衰的代言衫褲廣告。

M說，自己也不懂為什麼廠商經常指定要他穿POLO衫。也許當年年輕，風華正茂，又是運動員，深摺疊藏暗語的雙眼皮，削刻俊俏的臉龐，使他看起來更具紳士品味。我想，就像是今天，過了三十年，我們依然以POLO衫欣喜互見。

依然咖啡廳裡，領口合宜的扣住，正好適合他說話起伏的胸口。他的衫衣鈕扣精亮閃耀，是刻意換過的碎鑽，緊緻束腰的皮帶，搭配卡其色西裝褲，斯文穩重，帥氣精神。我注意到他發著萌光檸黃蜜意的情人色上衣，如螢火蟲亮尾的星光顫采。

窗外風景是口罩的伸展台，時代創造以口罩遮掩虛心逡巡塵囂，M與我都是多刺的植物，難以開口的自以為正義卻淪落為時代雜音。

疫情中我們刻意保持距離，咖啡依然輕盈有勁，在沒有束縛的音樂中。他的整潔肩線如田野小徑，正足以應對日常濤湧的社交人際。

每個衣架都等待一套絢爛的靈魂。M說他也有POLO衫選擇的困難，與我一樣喜歡排汗系列，如此可以坦然流汗，任各種恐懼害怕擔心自由的滿身滿心流出滿滿的汗水，面對擱淺的情緒，訕笑的眼光，再由衣服收攝汗氣與慌張。M說，POLO衫給他這樣的青澀毛毛蟲羽化成燦燃彩蝶的機會，不刻意穿上筆挺西裝擺出僵硬笑容，卻依然衣物靚華，尤其他喜歡我今天穿的素樸灰紫格的衫衣。

即使是重要會議，依然是POLO衫加上西裝，簡單的生命基調，開襟的大度風華，袖口合宜蜷住手臂，長度適度蓋過皮帶。加上盡量的笑，讓天生的酒窩漩出無害的樣子，說話時盡量深邃的眼神。

經常，一件POLO衫就拯救我的靈魂，像是你的吻停在胸口，渴望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