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年,經常在小街、郵局碰到騎自行車的沈花末。她夏天永遠穿同樣的白布衣服平底鞋,原來她每次買同式衣服數件,省得換服飾傷腦筋。
花末是女詩人,曾在報館工作很長一段時間。報館關了後,除了零散的評審、講課,再也沒有固定的收入。但是她有空還去監獄義務教學,平常趁載送女兒上下學,就去圖書館看書報,或去郵局寄信。我跟她住得很近,常碰到,聊一會話。她很滿意不上班,過著簡單而清淡的生活。
四年前,換我辭掉工作,也變成沒有固定收入的人。但是有一些社團義務性的工作要做,而且,以前一直想尋根溯源,這時也可以盡全力的各處奔波了。
由於多年前從教職轉公職不懂得訣竅,沒有延續公保,過了六十歲離開公職卻沒有公職退休金,更沒有終身俸。幸好過去一直不曾做無謂的花費,還有一點投資,每年可以領一些利息。再有接一些評審、編書的工作,年收入雖只有以前的五分之一,卻也省了很多酬酢往來,可以清貧而不苦貧的過日子。
何況尋根的工作做起來又有意義,也充滿了歡喜心,健康一直無礙。有時回原來服務的機關,一次次,看多數老同事蒼老得快,真是「案牘勞形」,自己反而成為他們羨慕的對象,說我愈來愈年輕了。原先他們在我離職時為我擔心:沒有了收入怎麼辦,幾年後反而為我高興。
還是偶爾會碰到花末,我見到她總會想:原來,平淡無大欲,可以很幸福。(作者為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