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彈指，搬到這裡快二十年了。搬來時，工作十分繁重，幾乎沒有假日，每天匆匆忙忙，趕著上班、開會、出差、辦活動。從好的一面說，是生活得很充實，但從另一個角度去看，簡直沒有喘口氣的時間，談不上生活品質。

年復一年，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的工作方式，與單位後進格格不入！談不上對錯，只是理念、理想不一樣。想了再想，我選擇退出，一方面有些家族的事要整理，再者我覺得，在同一個崗位上站了十七年的崗，該換哨了，自己也免於僵化。離開後才發現，自己那崗哨，竟沒人能接替，但當時已有別的目標要忙碌，再也無法回頭。

無論如何，沒有待遇也就沒有壓力，總算能有閑情逸致，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我開始放慢腳步，慢慢走，細細觀察，這才發覺，自己住的地區好極了，花木多，寧靜、美好。

最特別的，是有人「多事」，把附近幾條街巷的花木野草，編了戶籍印成專冊；此外，還常有學校老師帶著學生，或社團義工帶著其他社區的大人、小孩來此，仔細介紹每一株樹、每一株花，還有蔓生在地下、精選的野草小花的名稱和來處。

更有趣的，是社區老人多，也多惜花木，愛種些花花草草，常看老先生或老太太拿著大剪子修枝、小鏟子挖土。不必辛苦去到「鄉下」，就能樂享田園。當然，心中也悲憫弟弟小學時，曾去人家田裡當童工。仔細回想，其實弟弟當時的工作能力有限，是「鄰居」──其實住在幾百公尺之外，他們變相的幫助我家。

後來我有能力靠家教和寫稿稿費重回學校念書，發現有些鄉間來的同學，把粗話掛在嘴邊。他們的理由是：家裡的人就是那樣，我不以為然說：我在台中，住過幾個鄉下地方，沒有一個人「出口成髒」的！台中那些人多純樸善良啊。所以我學成後，選擇到台中教書，孩子也在台中出生。

弟弟讀完師專成家後，選在北屯大坑口──我們住過的地方居住。父母親跟他住。我搬到台北後，每年總帶兒子女兒回台中住一兩個星期，因為我喜歡那兒樸實的民風。

我想，兒子女兒後來會喜歡台中，不僅是因為在台中出生，更可能是那種氛圍，一直是最親最近的吧！而我年紀愈長、愈感念：那困苦的環境，那溫厚的鄉親，伴我走過少年、青少年，每次回憶起來，總覺十分富足！

（作者為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