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莊聰吉

有天，和退休的鄞老師經過一棟豪宅，高聳的圍牆上布滿防盜鐵網與碎玻璃，四面八方裝滿監視器，大門緊鎖有如監獄一般。

感慨之餘，她提及小時候的住家是間寬廣的三合院，圍牆低矮，村裡頑童時常跳進來偷採庭園的水果，父母見狀不但不驅趕，還會提醒他們要小心，不要失足受傷。家中十一位兄弟姐妹，父母會交代老大負責照顧老么，老二照顧次小的，依此類推井然有序，所以長大後兄弟姐妹感情融洽，都能互相扶持。

以前沒有手機，裝設電話麻煩又昂貴，所以她家中的電話成為村裡的聯絡中心，每當遠方的親友兒女有急事，必會電話打到她家，兄弟姐妹還要負責跑腿傳話。有一回颱風來襲導致河川潰堤，滾滾洪水湧進村莊，低窪地區的茅屋大多被沖毀，因她家位於高處，父母急忙將大門打開，提供村民免費食宿，儼然像是一處大型避難所。

日據時代教育不普及，她父親還將客廳作為私塾，禮聘老師教漢字，不僅兄弟姐妹學習，也開放附近孩童上課，教材學費全免。農忙時鄉下人力不足，除了商請一組專業農耕隊駐紮在她家，忙完自家農事，也會幫村裡需要的農家收割；收成後的的稻米需馬上曝晒乾燥以利保存，有些農民會來借用她家庭園，父親皆來者不拒。

鄞老師的母親是位傳統女性，每當縫紉刺繡或是包粽子、做年糕，總會召集兒女們邊做邊學，直到熟能生巧為止。尤其過年時蒸年糕，從選米、洗濯、放入石臼磨成米漿，然後倒入蒸籠，置於大灶上，再以乾燥稻米稈為火種，加上枯枝廢材生火，並得隨時在一旁照顧，期間不得離開廚房一步，總是忙得汗流浹背徹夜未眠。

不過，這也養成她刻苦耐勞的精神，雖然生於富貴之家，不曾飯來張口茶來伸手，沒有一絲嬌氣，婚後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難不倒，相夫教子其樂融融。

如今，鄞老師的兒子當了醫生，遠至都會區開業，但無論如何忙碌，每晚下診後必抽空打電話向雙親問安；特別的日子，一定安排到餐廳吃飯或陪伴旅遊，遠嫁美國的兒女孝心亦不遑多讓。

星雲大師曾說：「福報，總是降臨於厚道以及結善緣的人。」從鄞老師身上，可得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