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著名藝評家、畫家兼畫史學者俞劍華曾在他的《國畫研究》一書中指出:「地無論中西,時無論古今,繪畫之方法僅有一種。一種何?即寫生是也。寫生者畫之始,亦畫之終也。」可見寫生對藝術創作之重要。
中國古代畫家多以寫生為本;中國傳統繪畫,無論人物、山水、花鳥亦以寫生為根柢,且發源甚早,流行亦久,然自元明以後,竟為臨摹所取代,以至於今日國畫界只知有臨摹,不知有寫生;只能照老師或古人的畫稿依樣畫葫蘆,不能親沐山川,寫生獨造,一旦無畫稿可臨、無原作可仿,便徬徨無措,失去依靠。
究其因,實由於自然界之景物瞬息變化、剎那更迭,不易擇取,更難捉摸,故好逸惡勞,避重就輕;古人無稿本可臨,非寫生不可,後人有範本可循,無待創作;師徒間以此相授,父子間以此紹裘,靡然以臨摹仿稿相尚;其初直接仿效某家某人,小圈小眾,其後仿者漸多,遂至轉相仿效、千人一面,離原作愈去愈遠,藝術之真,生命之源則不復重見矣,中國繪畫若欲復生,非先鏟除臨摹之積弊,重新面對寫生不可!
俞氏所謂「寫生者畫之始,亦畫之終也。」是強調畫家創作的活水源頭盡在大自然中,大自然中蘊藏無窮的養料內涵;想要成就一幅畫,首先要從大自然中掏取,則面對生活的大自然作實地的寫生對話,將是成就大畫的第一步;而後以此寫生畫稿為本,逐步構思增減、經營得失,終至完竟一完整之畫作,藝術家之腦海裡亦始終不離最初寫生之稿本,並以此稿本追憶寫生當時之真實景況、感受,與氣氛,當不使作品徒具形式,斤斤於寫實逼肖,沛然轉進當初寫生之情境與過程,經歷一種突出於手與眼的操作與表象觀察之外,精神與思緒的優游與飛馳,深入於作品的底蘊內涵。此即俞氏所謂「畫之始亦畫之終」的寫生真義。
附圖為筆者所繪「花蓮港即景」寫生之作,款題「清晨,在大船的汽笛聲中劃破沉寂,我從松園的咖啡座上起身遠眺太平洋的曦光,此刻已將半邊花蓮港粧點成少女的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