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楚楚
上完寫作課後,王明正在收拾要走,我說我們一起去捷運站。王明笑著說好,耳朵偏向我這邊。
我問:「要我牽你嗎?」
「不用喔!」王明笑著回答。
「那我出聲好了。」
「前面有斜坡,小心走。」
「紅燈了,等一下。」
我望著王明一個人在方圓之內用導盲杖偵測障礙物,越過重重車陣路障,心中可有恐懼?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到了捷運站,王明說服務員會帶他去坐電車,我可以先離去。我把他「放下」往扶梯走,這是最好的陪伴距離,剩下來的路,他必須自己走。
「沒有人可以依靠誰一輩子」我們身障者必須有這樣的自覺,自立自強,路才可以走更遠。
我上了電車找到位置坐下,發現寫作班的小英也坐在對面,安靜且堅強。小英跟我們分享,當她的父親知道她眼睛驟然失明,性情大變,對視障的母親施以暴力,她既難過又傷心。不只是小英,每個人都有難以言喻的故事。
日前看過一篇新聞,考上台大的重考生,得了嚴重的憂鬱症。他父親難以理解問:「你都考上台大了,怎麼還會得憂鬱症呢?」他說,因為考上台大的都是優等生,而他是重考生,覺得自卑。或許人的「心」才是一切苦難的根源。
電車飛快駛去,有時進入隧道瞬間黑暗,有時衝出幽暗乍現光明。
我和小英同時出站換車。我上前出聲:「我是鈺,需要我幫忙嗎?」我牽住她的手。有個男子看見我們,便過來幫忙,這個世界並非全然的冷漠,總會有人願意陪你走一段。
就像有些同事對我的工作抱著質疑態度。另一同事跑去嗆:「你沒給她試試看,怎麼知道她行不行?﹂這一吵才得到試試看的機會。
別人不給你機會,你要給自己機會。想想有誰會放心把宣讀的工作交給聽障者呢?我沒有半點猶豫,站在台上逐字宣讀,有時停頓,有時結巴。宣讀完畢,沒有人舉手發問。「你做得很好,持續加油!」鼓勵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