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看老歷史學者吃出大學問

◎王乾任 |2007.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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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肚大能容
書名:出門訪古早
作者:逯耀東
出版社:東大


逯耀東,江蘇豐縣人,生於一九三二年,歿於二○○六年。早年從臺大歷史研究所博士班畢業後,曾任臺灣大學、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教授,並曾師從錢穆,可以說是個銜接民初與當代的重要學者。

提起逯耀東,年輕一輩的讀者可能不認識,因為他的研究專長是枯燥無聊的歷史學,然而,退休後的逯耀東,卻一頭鑽進飲食文化與歷史的研究,靠著自己雙腳走遍中國大江南北,到處吃,再搭配其治史功力,考究出一篇篇精彩的飲食隨筆,寫成了兩冊膾炙人口的小書《肚大能容》、《出門訪古早》。

此二書皆非新書,介紹的也不是什麼大牌餐廳,比較是以「菜色」為主軸,介紹其起源、流變、作法、典故,另外,雜記逯耀東自己的吃食尋訪經驗。主要談的是蘇州菜(在台灣少能吃到蘇州菜)、上海菜(作者對新派上海菜頗不以為然),但其實中國八大菜系及其流變、生成、特色,逯耀東先生在書中也全都照顧到了,此二書不但是認識中國文化飲食梗概的好入門書,也是了解中餐飲食特點的好東西。

然而,我最佩服的,是逯耀東常常為了嚐一味菜,到哪都點,一路上一直吃下去,吃了三四十家之後,再給出綜合性與個別餐廳之評價。

另外,身為歷史學者,逯耀東也常常透過典籍,介紹古代中國的飲食狀況,還有知名文人如蘇東坡與東坡肉,紅樓夢、金瓶梅、三國演義中之飲食,其他像佛跳牆、牛肉麵、臭豆腐、貢丸、品茶、麵線等當代俗民日常飲食之流變,逯耀東先生也都一一的爬梳典籍,寫出深入淺出的好文章。

當前台灣寫飲食文學的作者,除了少數幾位勉強能寫些中國菜,絕大多數不是寫歐日料理,就是即便寫了中國菜,也不慎知其源頭,僅能以其個人主觀吃食經驗,配以少數典故,勉強拼湊成文。而更令人遺憾的是,擁有五千年美食傳統的中國飲食之美,竟因為近代百年中國疲弱不振而逐漸凋零(僅香港廣州保留粵菜一脈,這也或許說明了為何粵菜近年來大崛起於中國吧?!),能吃能談會寫中國菜之特色流變典故並品評好壞者,是越來愈少了(因此我相當期待徐國能先生能專治於飲食文學之撰寫,畢竟家學淵源,底子厚是別人沒有的福氣阿)。

逯耀東這兩本小書,實在是寶貴的很,不但資料豐富,而且讀來輕鬆愉快。不若某些飲食文學作家老愛掉書袋,又愛故弄玄虛,明明沒什麼寫吃的字彙,只是因為在還沒人開始寫之前就投入此領域,且有兩三本書賣的不錯,便大大方方的以美食家自居,但寫起食物來,卻總靠著東拉西湊,是否真知味且知味之掌故,亦或淪為替餐廳打廣告的幫兇,便不得而知了。

盼望,未來能有多一些像逯耀東、唐魯孫、徐國能、蔡珠兒、舒國治、林文月、黃寶蓮這樣硬底子的文人,能夠以菜色主題(而非餐廳)多寫些中國飲食精華,多談一些飲食之人文歷史流變掌故,以饗宴大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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