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如是我聞》中有一個故事。敘述者的家裡在十多年間,先後收容了兩個流民,男的充當馬夫,女的作為養女。巧的是兩人分別述說家鄉里程,和幼年訂親的景況,不禁令人狐疑他們是破鏡重圓的匹配。這件事情對於作者而言,僅止於一點可能,一個疑竇,而從來都不是一個傳奇。
尤有甚者,紀曉嵐以反傳奇的筆調,讓故事中的叔父說出養女非但不是個俏麗佳人,而且蠢如鹿豕。就在作者放棄將這一篇情節,鋪陳為離奇浪漫風流文章的同時,故事卻又藉友人之口嘆道:「此婢雖粗,倘好事者按譜填詞,登場度曲,他日紅氍毹上,何嘗不鶯嬌花媚耶?」
原來小說的視角,有時也可以這樣乍然地推出到整體虛構的層次之外,以鳥瞰故事的姿態解構原先所虛擬的情態。這一種脫離了小說本身,重新說明故事往往還有另外寫法之可能性的後設現象,告訴我們,原來只需輕輕的一個回眸,就能徹底鬆動原來的故事結構。那麼,在結構與解構之間,讀者是否又增添了許多想像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