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紋伶
黃花風鈴木開時,孩子們顧不了下課時間只有十分鐘,拚命跑抵操場賞花,返回教室時,總會有人遞上一把「今日黃花」,若把它們全部收集起來,瓶子裡就有一束陽光。
有時赫然出現在桌墊下,也有人會在上課後送來,包裝十分嚴實的信拆開後,歪斜字體映入眼簾──「老ㄕ我ㄞㄋㄧ」。而若是像這種真情洋溢的情書,我也會認真考慮不去挑他的錯字。
除了鮮花與卡片,他們拿來的,還有毫無預警就掉落的帶血乳牙、已經加盛三次還想再添的空碗,與疑似生長痛的腳。那些茂盛的食欲、不斷推陳出新的外在與內裡,雖然有點麻煩,卻讓人羨慕不已啊!「是料峭的早春,山谷黃鶯唱著歌但是歌聲還不夠嘹亮,雖然冰雪融化,蘆葦長出新芽,但是春意中還飄著雪……」這是日本童謠〈早春賦〉,也是我熟悉的日常風景:與剛入學的孩子們相遇,看著未知懵懂的他們,在全新的地方,怯生生的伸展試探,說是春天好像還不成氣候,因此也不懂珍惜春光之美,但是,沐浴在早春之中,好像能讓我輕易忘卻那些遺留在腸胃、齒牙與體膚上的時間感,不去想初秋的蕭瑟。
上課鐘聲響起,那是德弗札克的〈新世界〉──「上課鐘聲比下課還長,慢慢走回教室就可以了!」這是時間的從容與寬容,在鐘聲裡,我們攜手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