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豫馨

台灣在二○一八年邁入老年化社會，每七人中就有一位已超過六十五歲。高齡人口的增加，使得失智症比以往常見，因為此病症與年齡呈正比，每增長五歲，失智症罹患率就會倍增。《父親》這部電影就是以老年失智症為關注焦點，以特殊敘事手法加上影帝影后互飆演技，成就出一部既出格又出色的作品。

認清遺忘的現實

獨居倫敦的八旬老人安東尼自認生活能夠自理，一再拒絕女兒安為他安排的協助，故意以手表被偷等藉口趕走居家服務員，讓安成天掛心父親安危。尤其安決定要跟男友搬去巴黎了，安東尼感覺被拋棄，父女之間的誤會與衝突日益擴大。

其實安東尼已經罹患了失智症，在生活上陸續出現讓他困惑難解的處境，例如有位男子突然出現在他家中，說是和安已結婚十來年……又有另一位男人也聲稱是他的女婿，而且安東尼是寄居在這裡的……還有安的妹妹露西，怎麼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探望自己了？安東尼又懷疑安想要把自己趕去養老院，目的是把公寓賣掉……照顧者與依賴者的關係愈來愈矛盾，面對看來日漸不理性的父親，女兒心力交瘁，痛苦接受他已生病，有一天將會遺忘她的事實。

《父親》改編自法國劇作家費洛里安齊勒同名獲獎劇作，也由他本人親自編劇、執導，雖是電影導演的處女作，卻能博得一片好評，橫掃全球超過百項大獎與入圍肯定。他描述一位父親年老後，逐漸與真實世界脫軌的掙扎和痛苦，也從女兒觀點，帶出親子間的種種糾結、不捨。全片透過懸疑、迴旋、迷宮式剪輯，打破空間感時序感，以「不可靠」的敘事者角度，帶來奇特又迷惑的觀影體驗。

這部片子只出現少數幾個外景鏡頭，算是相當純粹的廳室電影，但玄機也正在此處：在享受緊湊劇情淋漓演技外，還請注意場域變化、房間擺設、人物穿著、色調呈現等等各種細節，就如同一場觀察力大考驗，也像在「耍弄」觀眾的思考力，一片片拼圖般的細碎情節該怎麼整合？宛若經歷與導演的鬥智過程，相當酣暢過癮。

了解至親老自我

參演演員都是一時之選，無可置喙：安東尼霍普金斯的父親角色時而可親幽默，時而不安多疑，細部表情讓人折服；女兒由以《真寵》奪得奧斯卡影后的奧莉薇亞柯爾曼擔綱，亦獲致佳評，兩人均為本屆奧斯卡奪獎的熱門人選。

因為角色的真實性強烈，觀看《父親》時極易勾起自己與親長相處的經驗，愉快或傷感的、艱難或壓抑克制的——也許這是編導的一點小心機，不為老年披上甜美糖衣，希望讓大家真確了解至親至愛的「老自我」，而能在相處陪伴時增加一些同理心，盡量抓住點點滴滴的美好。

發人深省的《父親》是一部親情片，也是生命夕陽期一段孤寂感籠罩的心靈旅程。你帶我成長，我陪你衰老；親緣難得，但一定會有盡頭，就只求盡心盡力，不留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