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文榮

每年白露前後，文旦柚收成時節，我總會想起一位樂天知足的老阿伯，在果園工作的往事。

某一年12月，返麻豆老家，順道到公墓查看父親新墳。鄰近一處文旦果園傳來歌聲，進入園內一探究竟，發現歌聲是從掛在樹上的收音機傳出來的。一位老阿伯正站在木梯上修剪樹枝，因為工作太單調寂寞，聽聽音樂來解悶。

我作了簡短的自我介紹，他居然對我說：「會來巡視先人墓地的，都是孝子。」我們素昧平生，卻一見如故。阿伯關掉收音機，滔滔不絕地述說起他的熟年故事。

阿伯今年高齡83歲，身體硬朗，一個人負責6分多地的果園工作。從除草、施肥、除蟲、灌溉、剪枝，全部一個人包辦。每天只工作半天，中午「下班」回家，吃過午飯、睡個午覺，然後就到廟裡和幾個老友泡茶、開講，生活很規律。

他一面剪枝、一面聊天，感覺心情十分愉快。本來太太都會陪他來果園工作，但兩年前就不讓她來了，因為捨不得太太過於勞累。他還補充了一句：「疼某才是大丈夫。」

由於種植文旦經驗豐富，這塊6分地果園可年產3萬多台斤，維持兩老生計以外還有剩餘。高齡果農猶能自食其力，不必仰賴家人，最重要的是身心強健，不會增加家人的困擾。他說：「人老了，少病痛，吃得下，睡得安穩，不虧欠人家，這就是最大的福氣。」

阿伯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代表麻豆鎮參加台南縣金婚慶祝活動。夫妻結婚63年，育有2男5女，子孫滿堂，一家和樂生活，令人羨慕。我想，樂在工作，滿足於擁有的一切，就是阿伯高壽健康的祕訣吧！

事隔多年，父親靈骨已撿起，奉祀於生命紀念館，也不再去公墓了。不知那位樂天知足、充滿人生智慧的老阿伯，是否依然親手照顧著他的果園，令人惦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