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學凡/台北市薇閣中學高三戊班
我總以為自己和表弟是兩個世界的人,我的世界充滿各種光彩聲動,而他的世界只有無止境的寂靜。我曾偏執地認定我們像是空間裡的兩條平行線,線與線之間沒有任何交集,卻忘記了在平行線的背後,其實有著無數條垂直線。
我的表弟是一個重度聽障者。
五年前的除夕前夕,我們全家人一同除舊布新,但表弟的助聽器壞掉送修,就被安排整理客廳雜物;而我則被派去清理阿公的書櫥。我踩著高凳子,揮著抹布,細心地一本一本為書籍拭去灰塵,卻一不小心踩空,摔倒在地板上。雖然因為摔倒而發出一聲巨響,但大家都沒有聽到,我掙扎想起身呼救,可剛到喉頭的聲音卻被陣陣椎心之痛壓了下去。正當我心中絕望、意識逐漸模糊之際,沒有戴助聽器的表弟似乎聽見了巨響般,緊張地闖進書房,彷彿在呼喊著什麼,隨即我便昏了過去。
到那時我才明白,表弟耳聾,心卻沒聾。
我總是謹守著自己的那條平行線,冷漠的如同一潭無法漾出漣漪的湖水,拒絕聆聽表弟的聲音,都忘記了骨子裡那血濃於水的情感,是一生都無法斷絕的關係。昏死前的那一剎那,表弟含著淚水的臉孔映入我的心裡,除了心跳聲外,我還聽到他的喃喃自語,模糊卻又清晰。這是第一次我跨越了那條平行線,第一次放開心胸與他互相聆聽,緊緊相繫。
如今的我,與表弟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不用發出任何聲響,我們就能夠知道對方想說什麼;雖然我們一個耳朵完好,一個耳朵殘缺,但我們願意相互理解、包容,讓心跨越了層層障礙,能夠聽見彼此的心聲。
原來,真正的聲音是來自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