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融思

在街上遇到雲姐，她問我：「你那你儂我儂的老公咧？」

「他陪我婆婆去醫院回診……」我話還沒說完，雲姐就拉高分貝說：「你婆婆還在哦！」這句沒禮貌的話，兩年多來我已經聽得很習慣了。

其實，不只雲姐，就連醫院的醫生都稱讚婆婆：「保持得真好。」醫生會這麼說，是因為婆婆在二○一八年確診胰臟癌，如今二○二○年都快過完了，老人家還很健康地每天在社區裡趴趴走。

在前年七月動了大刀的老人家，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只靠點滴沒能進食，這期間，她曾痛苦地說：「不要救我就好了！」然而，出院後的婆婆，只讓兒子陪伴了一星期，就趕大家各自回家，連他們晚上要留下一人陪她都不要，只交代他們：「以後我要是不舒服，千萬不要救我喔！」

兩年多的時間，她用自己的方式和病痛和平共處，而她那六十歲的次子（我的老公），總是二話不說，完全包容母親無預警的情緒。

記得今年農曆年正值疫情高鋒期，年初三，我們很開心地要去接她到家裡吃飯，她沒說好或不好，只對著我老公大聲說：「現在這樣還叫我去你家吃飯，你是要你媽去死喔！」當場，我嚇得不敢說話，老公卻像沒聽見似地在一旁傻笑。

悻悻然回家的路上，老公安慰我說：「媽媽這麼大年紀了，想說什麼就讓她說吧！罵一下也不會少塊肉，至少她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不是嗎？」

其實，八十歲的婆婆，總是手腳冰冷、睡不好又吃得少，營養當然不夠；但這醫生口中「癌細胞最容易侵襲的體質」，卻讓她與癌王和平共處並即將邁向第三年。除了她自己的無畏無懼之外，最能讓婆婆安心、放心過好每一天的，還有我那「世上只有媽媽好」的老公；因為，婆婆給了他最好的禮物，就是他那一顆感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