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隆俊

有點尖銳高亢的「刮刮刮」聲，聽起來雖然有些刺耳，卻是往昔鄉下才聽得到的特有聲音，聲聲入耳，似乎在訴說著美好忙碌的一天又將結束。

還沒有電鍋、瓦斯爐的年代，無論燒飯、燒熱水、煮豬食，多是以薪柴、稻殼乃至乾牛糞當燃料。然而，這些燃料易使鍋爐背面堆疊厚厚的灰燼，煮飯前常得先將它刮除乾淨。

那個年代，煮婦張羅三餐備極辛苦，汗流浹背之外，也易變成滿臉汙垢的「灰姑娘」，真的是不進廚房，哪知廚娘的心酸與勞累？

每當夕陽即將西下，夜幕漸漸升起的黃昏，大部分家庭都會扛著大鼎大鍋到晒穀場上，以鋤頭用力刮掉鍋鼎厚黑的灰燼，刮乾淨後導熱較快，飯菜才容易燒熟，也比較節省燃料。

此外，兩口大爐灶間，豎有一根長長的煙囪直達屋頂，煙囪管壁也會堆積灰燼，若不勤於清理則容易堵塞，燒煮時煙霧會倒灌回灶腳（廚房），既嗆鼻又薰得人淚流滿面，對健康影響很大。

而清煙囪的任務，往往落在手腳俐落的囝仔身上，主要著眼於小孩體重較輕，爬上屋頂時較不易踩破屋瓦。當然，大人不可能讓我們做白工，任務達成後會賞點小錢，而孩童領了報酬後莫不喜孜孜地拿去「孝敬」柑仔店，難怪竹筒撲滿總是餵不飽。

雖然賞金只有幾毛錢，卻可換得一大把糖果，可以慢慢吃上幾天沒問題。因此，當清煙囪的機會來臨時，囝仔們總是爭先恐後搶著做，因為這可是賺錢的絕佳時機，豈能輕易錯過。

清煙囪的工具，是將長竹竿的一頭綁上竹枝掃把，然後上下不停來回戳，就可刮掉灰燼。當然，還得挑選有風的時機，以便讓灰燼隨風而去，才不致散落房舍四處，否則事後還得費心清掃一番。

清掃的當下，灰燼隨風而起飄飄然於天空時，彷如千百隻蝴蝶在空中飛舞，不但壯觀也很美麗，為黃昏更添一景。

如今，只嘆時光一去不回頭，這景致恐再難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