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平

在大學當教授，某種程度是在當作家。因為升等必須發表論文。在網路通訊領域，我們教授都是做白工的作家，發表論文，領不到稿費。教授想賺稿費，最直接的做法，就是找商業出版社出書，公開販售，讓市場決定價值。賣出幾本書，鐵證如山，比起能造假運作的Impact Factor 或Citation Number可信度高。不過，教授出版學術專書，大部分銷售量有限，實在令人氣餒。我寫了三本英文的學術專書，由國際出版商Wiley發行，發行量頗高，卻沒賺到啥錢。

1987年，我的指導教授貝爾（Jean-Loup Baer）在他的辦公室布告欄前貼了一張影印的支票，上面寫著：「寫書賺大錢」。支票面額為一毛美金，是他寫的書《Computer Systems Architecture》（圖一）的版稅。這本書是全球第一本電腦架構專書，出版於1979年，全世界知名。經過十年，版稅只剩一毛美金。

我的博士指導教授拉索斯卡（Ed. Lazowska）在1984年出版的書《Quantitative System Performance: Computer System Analysis Using Queueing Network Models》（圖二），當初由Prentice-Hall出版，如今也放在網路上供人免費下載。

如此看來，教授寫科技專書的最大邊際效益就是滿足虛榮心，可以簽名送人，過過癮。不過，送書給人，如果別人只是禮貌收下，拿到後棄如敝屣，那就很尷尬啦。

2009年2月26日，我到美國拜訪拉索斯卡及貝爾兩位教授 。我總在進入他們的辦公室後，就會不經意的「瞄瞄看」我送給他們的書，是否擺在書架。貝爾笑著告訴我，他一定會把人家送的書放在顯眼之處，「讓送書的人看到了會很高興」；他接著說，他的學生在Amazon網站買到他寫的二手書，有他的簽名。原來他送書，受贈的對方竟然拿去賣錢。事後貝爾很可愛的直接問對方，為何如此處理他送的書？讓對方窘得紅透了臉。

我的觀察結論是，電機資訊領域的教授要賺稿費，還是得靠雜文小說。我的師長張進福校長出版了好幾本散文集，我寫專欄文章也是他鼓勵的。剛開始他建議我畫漫畫，因此我的雜文都有漫畫插圖。台大電機系吳靜雄教授也有深厚的人文史地學養，文采斐燦，言談之間，常常巧妙的引經據典，相當切題，有畫龍點睛之效。不過他偶爾會引用冷僻的《史記》成語，國學修養稍差的工程人士，還以為他在說江湖黑話、幫派切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