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巧爾

有天早上母親來電告知我一事，但她說過就忘了，中午又打來說一次。事後，她相當懊惱自己記憶力衰退許多，擔心有失智現象。

幾個月前，姐姐曾帶母親到醫院做過失智測試評估，分數在及格邊緣，另外還測試了簡易計算能力，所幸結果十分良好。醫生續問母親的生活日常，她自述尚能買菜、煮食、自理生活的一切。醫生聽了說，這樣很好，請她繼續維持自行煮食的好習慣。

母親是我在廚事方面的啟蒙者及教導者。小時候，我常跟著母親上街買菜、提菜，做菜時，我也喜歡跟在她身邊觀摩學習。料理上桌前，母親會讓我先嘗一口，試試口味鹹淡與否；處理熟食時，在旁鵠候的我也可搶先試吃一塊。

婚後下廚，若遇難題只要撥一通電話求助，母親憑經驗即能遠端救援。母親年紀雖大，年節仍可煮一桌，真是寶刀未老，是我的廚事偶像，我是她的頭號粉絲。

但在廚房辛苦了一輩子的母親，最近卻有煮食倦怠感，常跟我抱怨說，她每天都不知要煮什麼好。我只好扮演母親的啦啦隊，大力讚美她廚藝了得，為她加油打氣。

有一次，母女倆聊到家鄉菜「蛋酥」的做法，母親聽完我的敘述，對我的做法有些存疑，便說等我回娘家時，要親自油炸蛋汁讓我觀摩。電話另一端的我，可以感覺母親的精神似乎變好了。我想，廚房就是母親的舞台，她一生的豐功偉業都在那兒，聊廚事母親是最有感的，也可提振她對生活的熱情，減緩記憶力的衰退。

從此以後，與母親聊天時我便故意多觸及與「食物」相關的話題。以「每周一菜」為要旨，用開放式的聊天方式與母親交流，聊最近買了什麼食材、煮了什麼菜？食材花了多少錢？如何料理比較好吃？有那些眉角要留意的？讓母親盡情抒發之外，也分享我自己的經驗，或許能刺激母親改變固定的烹煮方式，多一些變化。

母親是個深具傳統美德的婦人，與父親結褵六十餘年來，天天費心思為家人料理餐食。廚房與餐桌上，有太多家人共同的記憶，食材菜色、料理氣味，便是家人回憶的索引、記憶的地圖。

與母親聊煮食，有如打開她料理的收藏盒，盒內有極為豐富的資料，希望在刻意的引導下，她仍能歡喜動腦、動手，而這也是我預防母親記憶力衰退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