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融思
當年,父親以為帶著我離開我的血跡搖籃,搬到基隆這沒有母親影子的地方好好生活就好了。只是,沒有一技之長又沒背景兼超沒耐性的我,在異鄉的求職路上始終不順遂。而總是溺愛唯一前世情人的父親,就算我一年到終不停換工作,尾牙還在家窩著,他也總是笑著說:「不怕,爸爸在呢!」
就這樣,軍職退下來的老爸爸,就在一棟又一棟大廈的崗哨,用微薄的薪水養我這不成器的丫頭。
我們沒有自己的房子,因此,每一次搬家疲累時,我都會嘟囔:「什麼時候才能不用再搬家啊?」想必我講這句話的當下應該讓父親很難堪,雖然他沒表現出來,可我想有自己房子的心願,他一定放在心裡了。
一九九四年元旦,他帶回一卷一九九三年的年曆。他說:「這上面『年年有餘』四個字,提點畫裡的牡丹和魚,整幅畫立刻活了起來,重點是竹編材質挺不錯的。」
我問:「去年的要它幹嘛?」
他說:「嘿!今天開始,我丫頭就年年有餘,可以讓我享福咯!」老爸一說完,父女倆立刻開懷大笑。
從此,我們搬到哪,那小竹編年曆就跟我們到哪。父親總是叮囑我:「要掛在進門的四十五度角哦!」
沒能給我大富大貴的父親,將職場魯蛇又不孝的我視為珍寶,總是在我受挫時安慰我說:「不怕,爸爸在呢!」如今,爸爸不在了,我把他親手撿回來的年曆視為珍寶,始終掛在我們家進門的四十五度角。
二十六年前父女倆的對話言猶在耳,而終究沒能讓爸爸好好享福的我,想爸爸的時候、傷心的時候,只要看著年年有餘的年曆,爸爸的笑容就會浮在眼前,似乎在安慰、鼓勵著我:「不怕,爸爸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