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一平

賈伯斯（Steven Paul Jobs；1955－2011；上圖）習佛，影響他的資通訊設計理念。學習電腦語言就像參禪學佛，要學精、學深並不容易。如果老師能深入，無法淺出，悟性不高的學生難學會。「釋迦拈花，迦葉微笑」意境，凡夫俗子的悟性辦不到。我在《大橋驟雨》書中曾提到的幾點電腦程式指引有相關禪學的一些看法：

明講好過暗喻，平鋪勝於層疊。禪宗不立文字，採用以心傳心的暗喻方式，不易實踐。於是惠洪詩禪開創「文字禪」，讓暗喻「淺出」為明示，希望普羅大眾易懂。蘇東坡是掌握「文字禪」的高手，詩作透露易懂的禪機，若改寫電腦程式，一定是一位高手。

簡潔者為上，複雜者次之，繁澀者為下。蘇東坡引用典故左右逢源，理念簡潔敘明。不少人妄用「文字禪」，如同葛藤之蔓延交錯，變成「葛藤禪」。

特例難免，但不可超越原則，務求純淨，亦應切合實際。有個老和尚到溪邊，遇到婦人懇求背她過溪。老和尚答應。小和尚不解老和尚為何犯了男女授受不親之戒。老和尚笑說：「我已在岸邊將那女子放下了，你的心為何還不放下呢？」權宜變通，切合實際，其特例並未超越原則。

青原惟信禪師說：「老僧三十年前未參禪時，見山是山，見水是水。及至後來，親見知識，有個入處，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而今得個休歇處，依前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我使用第一代的電腦語言時，功能有限，影響程式撰寫思惟，寫出來的程式雖然「明講」（Explicit），卻很複雜、繁澀，是「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的粗淺境界。第二代的電腦語言提供遞迴及模組化的功能，我輩見獵心喜，寫程式時難免賣弄技巧，以暗喻、層疊為時尚，是為「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境界。直到今日，我撰寫程式累積的經驗已能反璞歸真，感受到「見山又是山，見水又是水」的境界。蘇東坡詩云：「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想看清楚事物的真相與全貌，必須超越狹小的範圍，擺脫主觀成見。參禪如此，電腦程式的訓練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