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許韡瀚

咖啡，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大人的飲品，是砂石車司機擋風玻璃下方必然出現的小鐵罐。

長大一點，升學主義掛帥年代的中學時期，每到段考前，必定到巷口柑仔店買罐咖啡加上提神飲料，回家綁上頭巾，準備與三角函數奮戰到天明。八個小時後，還是被隔壁雞鳴叫醒。

上大學後，到城裡的學校讀書，有機會與朋友一同光顧咖啡店。那個剛跨過千禧年的時代，對我這鄉下小孩來說，還真的看不懂菜單上「卡布奇諾」、「摩卡」之類的天書，只能跟著班上的都市小孩隨便亂點，心想，不過就是記憶中那種甜膩的飲料嘛！

當義式濃縮咖啡送上桌時，光看顏色我就知道不對了，苦、澀、酸，所有能想到不好的形容詞都用上，桌上糖罐被我倒完半罐，苦味不減反增，幾乎是用吞的把那杯吞完，更別說品嘗了。

那次苦到腦壓升高的經驗，讓我足足有好幾年的時間都不想喝咖啡。但是後來出社會工作，睡眠時間不穩定，為了維持上班的精神，每天早上來杯強而有力的濃縮咖啡，幾乎已經變成一種習慣。

一直也未曾察覺過，自己為何有這麼大的轉變。直到有次露營時，早上起床照例來杯黑咖啡，雖然不是濃縮咖啡，不過高山野地裡，能有一杯香醇的咖啡已是難得，還能再要求什麼呢？

正在品嘗那苦味滑過咽喉，再回頭釋放到口腔的香氣時，露友的女兒用好奇的眼神看著我，問：「咖啡那麼難喝，怎麼會有人喜歡喝？」小女孩無邪的童語確實切中要害，我也反問自己，忽然間，我茅塞頓開！回答她：「咖啡會苦，是因為你的人生經驗太少；當你嘗盡的人生的苦以後，咖啡就再也不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