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決明子

她帶著滿足的微笑，在午後的睡夢中。因為妹妹願意為她的義肢出錢。

她，沒有能力，沒有工作，沒有收入。她，截肢以後膝蓋以下的殘肢，每隔幾年，就利用潰爛、破皮等問題來跟她「討債」。

新的義肢穿久了就又舊又破，又舊又破的義肢就需要新的來替換。可是沒有錢，用什麼來換？

她超想要一隻好的義肢，可是好的義肢，好貴 。怎麼辦？

她問有固定收入的妹妹說：可不可以先借她幾萬元，等日後有工作時，再還給她。

這話聽在妹妹的耳裡，首先是酸楚，而後才是為難。她明白，從小體弱多病，功課、工作、腦筋都「吊車尾」、母親生前最心疼的姊姊，如今最想望的，能讓她雀躍無比的，不是華服、不是房車、不是iPhone手機、不是墾丁的沙灘、也不是五月天的演唱門票……她要的，只不過是一隻「像極正常人」的假腳。

愈像，就愈貴。偏偏相依為命的妹妹的口袋並不深……

妹妹點頭了。姊姊的世界變成了彩色。

這一天，在義肢製造公司裡，打模之後，等待成品的時間雖然很長，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跳動的音符，跳在姊姊的心上，舞在姊姊的眉間。前一日的晚睡，叫瞌睡蟲竄入了等待中的漫長時間，姊姊的眼皮漸漸的垂下，但雀躍的音符趕也趕不走，姊姊帶著滿足的笑意睡去。

多年前那一個深夜，那一場車禍，那一個截肢手術之後，註定了正常的腳，對姊姊來說是「奢侈品」。

妹妹低頭看看自己「如假包換」、「貨真價實」的腳。

原來，真正的幸福，不是「獲得什麼」，而是「沒有失去」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