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珮珊

每次到住家旁的公園散步，都得先跨過紅燈秒數長達一分半的路口，自然，我成為紅綠燈之間的角落觀察者。

近日，轉角處新開了咖啡館。落地窗明亮，垂掛的嫩綠植物隨風飄，很有街邊藝術館氣息。屋內俏麗女孩著白襯衫、咖啡色圍裙，及腰長髮紮馬尾，常甩擺得滿室青春。不過，修長手指調製起手沖咖啡，動作嫻熟，舉手投足散發專業自信，讓人看得入迷。

咖啡店左側是早餐店，店家大嬸微粗壯，喜穿寬鬆T恤，搭配有些俗氣的大花圍裙，不過架勢一點也不輸咖啡女孩。小店主賣蛋餅，餅皮煎得焦脆，恰恰在時機點。「好吃祕訣其實是『經驗』！我專注煎蛋餅已經二十多年。」大嬸對著顧客說，高溫下滴汗的臉滿是得意。

而且她記憶力驚人，從不用點單，紅茶去冰、薏仁漿微溫、加醬不加醬，一家子的複雜點法在她腦海裡自有脈絡。有次，我吃完蛋餅想幫妹妹外帶一份，「不要蔥跟醬油，對吧？」大嬸追問。我楞了一下，她又說︰「你是帶給妹妹吃的吧，她一向不要蔥跟醬油。」我哈哈笑了兩聲，原來大嬸比我更懂我妹。

今日，過馬路後，一位林間掃地男子吸引住我的目光。

他不疾不徐，有節奏地將小徑的落葉掃成堆，晨光裡畫面很舒心，與其他清道夫的焦躁形成對比。他的掃帚也有趣，不是清掃者常用的竹掃帚，而是紅色塑膠柄帶綠色長鬃毛。

「早安，你的掃把好特別。」我忍不住問。

「喔，公司配竹掃帚，這是我自己買的，雖然要兩百多塊，卻能掃得更順手。」他說。而且，為了延長掃把壽命，他還用紅絲帶分束綁住鬃毛，避免掃久往兩側分岔。

「你好用心。」我說。

「其實剛開始常感不耐，覺得公園落葉永遠掃不完，心浮氣躁，愈掃愈有氣。」他告訴我，隨著時間過去他有了不同想法：「我開始把掃地想成練功，像少林弟子蹲馬步，雖然一再重複，但用心就能有所領悟。」

所以，他試著配合呼吸，穩穩執行每次動作，心平氣和。「結果，不但掃地效率增加，氣順了，身體也變得健康。現在我掃出樂趣，休息日還會不習慣。」

原來，鄰里街邊，人的風景，俯拾皆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