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清厚

五十年前買支手表所費不貲，可能要花上公務員半個月的薪水；但表戴在手上，卻是件人見人羨的事。

初入社會賺錢，最渴望能擁有一支手表，積攢了兩個月，終於第一次戴上了精工牌的表。掛在手腕上，東摸摸、西看看，每天回家勤擦拭，捨不得手表有一點擦傷、髒汙，下雨天怕淋溼，還會把手表放到口袋裡，視若珍寶。

當年二十歲不到，年紀輕輕，靠自己上班賺錢，戴上手表，彷彿代表自己的成就與榮耀，滿足感溢於言表，家人也引以為傲。戴著手表走在路上，倍覺精神抖擻，喜悅之心，持續數月久久不散。左鄰右舍少年仔見我戴著手表，也不免投以欣羨的眼光。

那時，不論上山下海，不管白天或黑夜，時時與表常相左右，情同手足。即使夜晚睡覺，表仍掛在手腕上，閃亮的表殼在黑夜裡顯得特別耀眼，常陶醉在那閃爍間，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那些年半工半讀，不但要自己繳學費，也要拿錢幫忙家計，每個月捉襟見肘，勉強度日。有一次，薪水未能準時發給，心想糟了！年輕尚無積蓄，去哪裡籌措生活費？

還好腦筋動得快，第一時間就想到可拿手表去典當。當鋪就在辦公廳附近，厚著臉皮、帶著手表，生平第一次走進當鋪。

「少年仔，你要典當什麼？」當舖周圍層層戒護，難窺其貌，忽然聽見老闆的聲音，頓時嚇了一跳。

「頭家，我就在隔壁上班，想用手表借個錢，周轉幾天。」典當是件難以啟齒的羞恥事，我吞吞吐吐的，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口。

沒想到老闆竟說：「咱做當舖生意，利息比銀行高很多。你還年輕，只是因為薪水延遲發給，又是公務機關，跑不了。」說畢，隨手從口袋裡掏出幾百塊，要我先拿去用，不需利息也不用質押，那一刻才體會到，人間處處有溫暖！

這支手表陪我走過十五年歲月，也曾拿它上當鋪典押借錢，有幸遇見佛心老闆，幫我度過了難關。如今每次走過鐘表店或當舖，憶及往事，百感交集，令人回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