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知春
婆婆生病了。小感冒不以為意,擱著、拖著竟惡化成肺膿瘍,在肋膜打了一個小洞接上一根引流管,從管子裡慢慢導流出墨綠色發臭的液體,折騰了近一個月才康復出院。
住院期間,白天由我照護,晚上老公與三個兄弟輪流陪睡,反正晚上不須打針、吃藥,只要扶她上廁所即可,早上七點我就來換班。只是,健康的婆婆就很難伺候了,更遑論生病不舒服時,要討她歡心,讓我傷神又傷心。
早餐她說想吃蛋,拿出從家中炒好嫩嫩的雞蛋,她變臉說:「妳什麼時候看我吃過炒蛋?我要吃荷包蛋。」只好再到自助餐買顆荷包蛋。她說想吃奇異果,我騎車跑了五家水果行,老闆說不是產季,還要等兩個月,可憐我待會兒又得挨罵了。
老公說婆婆是標準的好病人,不吵不鬧,我只能無言苦笑,自己的兒子當然要讓他們好好睡,媳婦是別人的女兒自可盡情使喚。中午到醫院餐廳幫她買廣東粥,人太多耽擱了一些時間,一進病房婆婆劈頭就罵,「就是沒有生女兒,才會讓我尿在褲子裡!」她不願穿紙尿褲,我回來晚了,來不及扶她下床上廁所,忍不住尿在床上。幫她擦拭身體,換了乾淨床單與衣服,老人家卻賭氣不肯吃了,傷腦筋,不吃飯怎麼吃藥啊!
這個禮拜輪到三弟顧晚上,老公請了特休陪我顧白天。他看我忙這忙那、跑上跑下、買東買西、換這換那,還要端湯伺藥、軟言軟語好生侍候,活像個不得人疼的丫頭,在一旁靜默不發一語。等三弟晚上八點來接手時,我喝了一杯冷掉的咖啡、半顆蘋果,半碗糊掉的麻醬麵、半個炸彈麵包配養樂多,這些,就是我一整天斷斷續續吃的食物。
回家的路上老公異常沉默,他伸手握緊了我的手,輕聲說:「謝謝妳。」我回了句:「應該的。」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