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俊偉
漢末名士司馬徽(?〜二○八年),字德操,稱號水鏡,是一位著名的「好好先生」。《司馬徽別傳》記載一段司馬徽夫婦之間的對話,彰顯其獨特的性格特徵:「(司馬徽)有人倫鑒識,居荊州。知劉表性暗,必害善人,乃囊括不談議時人。有以人物問徽者,初不辨其高下,每輒言佳。其婦諫曰:『人質所疑,君宜辨論,而一皆言佳,豈人所以諮君之意乎?』徽曰:『如君所言亦復佳。』其婉約遜遁如此。嘗有妄認徽豬者,便推與之。後得其豬,叩頭來還,徽又厚辭謝之。」
司馬徽的柔軟性情,首先表現在人倫鑒識上面,司馬徽居住荊州的時候,擔心荊州牧劉表將迫害善人,變相拒絕了議論當時人物,連自己的妻子都看不下去,司馬徽也客客氣氣,沒有跟自己的妻子辯駁些什麼。
司馬徽論及時人,一皆言佳,這樣的「好好先生」有什麼可取?首先,他不講出自己對於人物的看法,是害怕自己間接害人,害怕自己波及旁人。為了別人而忍氣吞聲,還不值得後世尊敬?
而且司馬徽默默在提拔、教育後進,他本來就是很多三國人物的老師,包括向朗(?〜二四七)、劉廙(一八○〜二二一)、尹默、李譔,又例如《襄陽記》:「劉備訪世事於司馬德操。德操曰:『儒生俗士豈識時務?識時務者在乎俊傑。此間自有伏龍、鳳雛。』備問為誰,曰:『諸葛孔明、龐士元也。』」如果司馬徽心中沒有評價人物、是非的標準,如果司馬徽平日沒有關注後進人物的才學品德,又怎麼能夠為劉備(一六一〜二二三)推薦諸葛亮(一八一〜二三四,字孔明)、龐統(一七九〜二一四,字士元)兩位優秀人才。
司馬徽特別精采的地方,在於不讓人難堪。他的道德標準,最多用來約束自己,不用來指責別人。前面徵引《司馬徽別傳》文末處附帶一個故事,有人以為司馬徽的豬是自家逃掉的豬,司馬徽就直接給了對方,等到對方發現不對勁,前來歸還,司馬徽又好言對待。自此以後,相信對方就不容易再自以為是,所謂民德歸厚矣。
固然「別傳」的記載常常加油添醋,在沒有其他否定的證據出現前,不妨視為一個佳話保留下來。司馬徽對於外界的貢獻絕對不少,保護善人、提攜後進、改善民風,讓正面的能量蔓延開來,成就出自身「外王」的功績。「好好先生」的表相底下,住著一個慷慨承擔重責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