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清厚
半躺在洗頭檯前,水龍頭的水陣陣流過頭皮,沖、抓、洗反覆幾次,癢處全消,再挖挖耳屎、刮刮鬍鬚,即面目一新。現代理髮,可算是一種享受。
但是每次理髮,總會讓我想起五、六十年前的貧困年代。鄉間小鎮,常可見剃頭師傅騎著腳踏車穿梭大街小巷,後座捆綁著木盒子,裡面放些剃頭的工具,到府幫小孩子剃頭,算是一種接地氣的便民行業。
「剃頭仔來了喔!剃頭仔來了喔!」每隔一、二個月,當剃頭師傅的吆喝聲遠遠傳來,算準了時間,左鄰右舍的小朋友就會紛紛搬張椅子出來,坐在門埕前給師傅剃頭。
只見師傅熟稔地拿起鋒利的剃刀,雙眼凝視頭頂,刀片俐落滑過頭皮,毛髮隨風散落滿地;若頭稍有晃動,師傅手上的刀片立即停住,從未見破皮流血過。不多久,頭頂光溜溜,留下滿地髮絲隨風飄揚。不洗頭,也不修面、挖耳屎,給個三、五塊錢,師傅跨上腳踏車說聲謝謝,吆喝聲沿著巷子響起,揚長而去。
剃光頭在那年代是多數孩子唯一的髮型,頭上無毛方便清理,家長省時也省錢;剃頭師傅到府服務,省下店租、水電及裝潢,靠著一技之長走遍大街小巷,一舉數得。甚至上初中後,學校強制規定男同學頭髮一律得剃光,女同學頭髮剪短至耳根,那些年蔚為風氣,大家也都習以為常。
如今步入老年,粗黑髮毛掉光,只剩頂上絲絲白髮。三千煩腦絲由粗變細、由多變少、由黑變白,煩惱彷彿也愈來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