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露雨
一天,我打開父親送我的茶葉。
霎時,包裝中漫出清香,我憶起求學時期的段考,總會早起抱佛腳,有次父親也撥了鬧鐘起床,為我們沏茶。「早起讀書配熱茶,很不錯吧!」父親打趣地說。那天,他捧著他的《水滸傳》,我抱著我的XY未知數公式,靜靜地,伴著夜復甦為晝、天空的黑絨染成白綢。
此刻,我也燒了一壺水,澆灌蜷縮的茶葉,靜觀它在熱切中甦醒,暈開茶色。此幕,喚起我日前學畫時洗畫筆的景象:深色的顏料在清水裡染成不規則的線條,創作在水桶裡自然展開。反觀茶色,也像那顏料般漸漸在白開水中滲開,人們啜飲茶湯時,彷彿也朝著體內澆進不同的顏料。由此,流動的畫,在杯裡、在體內,如茶葉般伸展。
那茶葉,回沖多次後,茶味已殆盡,但看杯底完整而殘存的葉體,內心觸動油然而生:熱水像葉的笙歌,喚茶魂起舞,舞出滋味。而回沖,像它的安可曲,令人再度回首闌珊,尋覓茶影。
回沖記憶,那清晨,茶魂入空腹,我醉了茶,依稀撞見父親與一○八條好漢交手,我們上了梁山,走向未知……
「客官,吃甚茶?」小茶坊裡的茶博士問道。
「吃個泡茶罷!」只見宋江叫了幾杯茶來,與我、與父親一同喫茶。
那夜,我與父親在餽茶中辭別。我在異鄉獨奏起安可曲,茶魂漸漸安息,如夜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