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宋玉澄
「拾荒」,是文雅的用語,通俗一點的就叫「撿破爛」,到了現代又稱「回收」,甚至還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環保工作者。
這些稱呼,都是指從他人棄置的物品當中,拾取仍可使用或可回收再利用的物品自用或轉售的行為,維基百科的解釋是:「進行這種行為的人稱為拾荒者或撿破爛,他們多數是貧窮的弱勢社群或個人。」但其實也有一些少數的例外。
我認識一位女性作家,家境富裕不愁吃穿,工作之外的閒暇活動就是拾荒,不過,她一直強調是「回收」。初始,她認為那是可以讓地球變乾淨的神聖工作,坦然而無絲毫彆扭,之後愈做愈投入,竟像有了感情般無法割捨。
她說,大熱天做回收,淋漓的汗水可以排毒減肥,淒冷的冬天做回收則可運動健身,而且還可以感受到社會的溫暖。居民們知道她在做回收,總會把回收物捆好、藏好,再告訴她「以後就在這裡拿」,絲毫沒有一點輕視;「同行」知道她的固定路徑後,就會避開她的「管區」。
她常興奮地告訴我:「這個社會一點都不冷漠。如果你感受不到,那是因為你不曾真正走入社會底層,那跟土地一樣,刨挖下去,其實是溼潤而溫暖的。」不過,家人卻無一不反對,先生認為「有辱門風」,已經出社會工作的孩子也不贊成,覺得丟臉。
後來,她只能偷偷摸摸地做回收,斗笠、手套、拾物夾、手推車,全都藏在朋友家裡,然後穿戴整齊出門,騙家人說要去逛書店或參加讀書會。
我問她為什麼要做得這麼辛苦?她朗朗地笑說:「不瞞你說,那是一個心願。我答應菩薩,今年回收的全部所得,都要捐給某個弱勢團體。」
我的心底感受到一陣觸動。心中有愛有願的人,就像大海與高山,真的不會計較起伏的波浪與崎嶇,總是默默地去做。每一次彎腰撿拾,都像是一次敬禮,是一股願力,是撿拾起一粒種子又散播出去的快樂加乘,是一種不為自己僅為他人的修行。
這兩天,朋友鼻音極重,說是感冒了,語氣十分落寞,連嘆了好幾口氣:「唉!被先生發現了我還在做回收,現在家裡的氣氛很僵,先自我禁足幾天。只是沒想到,幾天沒回收就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