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依然

這孩子長得纖細白皙。他的國中同學有的壯碩如牛，有的整天吱喳不停，而他總是安靜地微笑著，像是跑錯教室的小一生。

他在弱勢的家庭成長，未能受到妥善照顧，常常吃的是「遺忘的早餐」、「空白的營養」。當時我的孩子正處於小學階段，每天家裡的冰箱有無限量供應的牛奶。看著他瘦弱得像根小草，真擔心他錯過關鍵的成長黃金時光。於是我在辦公室的冰箱也準備牛奶，命令似地每天早上給他喝一罐。他還是一樣安靜地微笑，不記得他和我說過什麼，也不記得我和他說過什麼，回想起來，我們之間會心一笑是最好的語言。

學校停車場旁的圍牆上，紅磚縫隙中有棵小榕樹，向陽地探出頭來對著我招手。想把它移植到花盆裡，可惜，我使盡拔河的力氣，它還是不動如山。在國文課上，我以此為例，談起榕樹的生命力很強，幾乎只要有空氣就能活下去……

沒想到，這孩子把我說的話聽進心裡了。隔天，他用免洗塑膠杯捧著一棵從家裡拔來的小榕樹送給我，我感動莫名，像是有人為你摘下天上的星星那種受寵的幸福感。事隔多年，小榕樹已茁壯。天空下，不怕風，不怕雨，不必特別呵護。萬綠叢中，它的身上載著我和孩子間的密碼，那段記憶扎根在我的內心深處，閃耀的是孩子天真的笑容。

孩子！你好嗎？想必你已像小樹一樣，可以堅強得不怕風雨，可以成熟得不必令人擔心。禮物有時是入口即化的巧克力，有時是琳瑯滿目卻日益蒙塵的小擺飾。但，你知道嗎？你送給老師的禮物，卻是天長地久，在我心裡它一直是那麼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