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歲的王度穿了一身整齊的中山裝,站在他馬鞍馬具的收藏前,正經八百的對鏡而笑。國父紀念館的這場展覽來了好多好朋友,也是收藏家的小老弟洪三雄就虧他:「王度犯了三種病,一是心臟病,二是糖尿病,三是神經病酘酘。」
語未說完,王度禁不住哈哈大笑,他不但不介意人家這麼虧他,還補充說得更詳細些:「放著好日子不過,賣掉美國七個餐館、台北五棟房子而來收藏文物,這種散盡家財的事,只有神經病才會去做。」
一向不茍言笑的錢復也糗他:「因為王度有五個外室,妻子老大不高興。」
五個外室指的是五間放置文物的倉庫。
調查局目前有三位榮譽顧問,一位是科技總顧問李昌鈺,一位是美國洗錢防治博士專家布魯斯薩格里斯,還有一位就是王度,原因正是他慷慨捐贈鴉片床、鴉片煙具等骨董,協助調查局成立全台首座「緝毒文物館」。
奉「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為人生座右銘的王度說,調查局成立緝毒文物館時,一堆歷史圖片獨缺吸鴉片的煙具、鴉片床等實物,因緣際會下,調查局找上他,為人隨性豪邁的他,索性捐贈他收藏的清朝嘉慶元年王公大臣使用的骨董鴉片床。
「江湖」都這麼說,「北王度,南正雄」,收藏界兩大名家,「南正雄」指的是全國知名的前總統府副秘書長黃正雄,「北王度」則是中國文物收藏「大師級」人物--窮三十多年精力、跑遍大江南北的王度,他的珍藏包括佛珠、朝珠、古玉、骨董表、帶鉤、刀劍、字畫等,宜興壺只是其中之一,卻是他投入收藏文物世界的敲門磚。
「有錢人只買幾樣最貴的,我卻找一系列文物,一邊展覽,一邊編印成冊,造福後代子孫。」他說:「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文物只是文化的一端,收藏文物必須深入了解其義意、來龍去脈,浸淫其中,久而久之,無論氣質、人生觀,都在潛移默化中產生良性變化。」王度為了收藏文物,先後賣掉兩棟父親留給他價值六千萬的房子,換來滿屋的珍藏,朋友因此經常謔稱他是道地的「富屋窮人」。
「老祖宗留下來的寶物,我只是代為保管,百年後,也是下一代的。」他說。
王度是將門之後,孩童時隨父親撤退來台,從小就愛收集東西,尤其是文物,但當時環境不好,只能收集郵票,聊備一格。
政治大學畢業後,王度赴美就讀紐約大學,在餐館打工補貼生活費,打工兩年後乾脆棄學集資開川菜館,碰巧國畫大師張大千在一九六五年寓居紐約,託原籍四川的大師之福,川菜在紐約風行一時,王度連鎖川菜餐廳生意興隆,賺進不少鈔票他利用下午逛骨董店,一圓兒時的收藏夢,從此栽入收藏世界。
由於長年接觸、收藏中華文物,王度自然顯露文人氣質,「六個一組的束柴三友壺,是我三十多年前在紐約骨董店收購的第一件收藏,當時僅花了六百美元,不料回台灣時出示友人,被行家認出是名家壺,當場有人出價十萬元要求割愛」,王度說,當下他被骨董轉手行情嚇一大跳,也因此栽入收藏稀有文物世界,不能自拔。
難得的是,王度深入研究古籍佛經,親自撰寫佛珠、朝珠的類別、典故、沿革及義意,如「人骨佛珠」是得道高僧羽化升天,依高僧遺願用其頰骨磨成,提醒後世持有者「觀生死、念無常」的信念。
最近除了穿梭兩岸,蒐集文物典故外,他並忙著編撰古文物叢書;忙碌之餘仍不忘號召親朋好友一起為負擔不起學費、午餐費的原住民學童出力。王度說,幾十年來,他從國家、社會獲益太多了,現在是該他回饋社會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