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羿瓅

「好熱喔！」這應該是兩個月來，人們相見的招呼語和感嘆句了。面對地球極端氣候下的暖化作用，夏季愈來愈熱，連日、韓、歐洲許多高緯度國家都飆出了歷史高溫紀錄，動輒攝氏三十九、四十度，帶來極大的生命與物產災害。

中唐詩人白居易曾形容盛夏情形：「人人避暑走如狂」，故知，古代的夏天也是很折磨人的。盛唐的岑參更形容塞外大漠之熱：「蒸沙爍石燃虜雲」，說沙子、小碎石都好像被放在蒸籠裡蒸得熱騰騰的，熱到可以燒到天上的雲去了！「沸浪炎波煎漢月」，連海浪都熱到沸騰，簡直可將月亮拿下來煎一煎了！當時雖不比現代的城市效應、地球暖化下酷熱，然沒有冷氣，他們是怎麼度過炎炎夏日的呢？

李白率直道：「懶搖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脫巾掛石壁，露頂灑松風。」咱們詩仙可是不拘禮法的。相較之下，香山居士白居易的做法就頗具哲思：「何以消煩暑？端坐一院中。眼前無長物，窗下有清風。散熱由心靜，涼生為室空。此時身自保，難更與人同。」他選擇在院中靜坐，坐到「眼前無長物」，就能感受到清涼風了，如此避暑方法便是──心靜自然涼。

或許以上還不足以讓人降溫，那麼試試接下來的寒冷詩吧！謝靈運〈歲暮〉寫道：「明月照積雪，朔風勁且哀。」王維〈冬晚對雪憶胡居士家〉：「隔牖風驚竹，開門雪滿山。」杜甫的〈對雪〉：「亂雲低薄暮，急雪舞回風。」盧汝弼：「朔風吹雪透刀瘢，飲馬長城窟更寒。」怎麼樣？見到這麼多、這麼大的「雪」，是否感到涼一點了？若還不夠，就加上「冰」吧！劉長卿以擬人法形容：「水聲冰下咽，沙路雪中平。」李白寫景兼抒苦情：「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端出的這些冷、寒、冰、凍等畫面，夠涼快了吧！

對此，箇中高手應該算是唐朝邊塞詩人岑參了。岑參擅寫邊塞風光及戰爭景象，喜歡用新奇、誇飾手法來描述，塑造出獨特的感受。基本上，色彩濃重、想像奇絕、熱情澎湃，是他一定的調性，深具浪漫、藝術魅力。

岑參寫「冷」，〈白雪歌送武判官〉是代表作。農曆八月，塞外就下雪了，感覺相當淒慘，但詩人突然來了個奇妙轉折：「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這雪景讓人感覺好似一夜之間吹來的是春風，千樹萬樹上的白雪都像梨花開了一樣！如此形容果真出人意表，這就是想像，是苦中作樂。

回到現實生活，他描寫：「散入珠簾溼羅幕，狐裘不暖錦衾薄。」珠簾、羅幕都冷得溼答答，狐裘、錦被再多也不夠暖；「將軍角弓不得控，都護鐵衣冷難著」，射箭技術高超的將軍也拉不開凍住的弓箭，士兵的鎧甲鐵戰衣，更是凍到穿不到身上去；「瀚海闌干百丈冰，愁雲慘澹萬里凝。」浩瀚的沙海，冰雪縱橫交錯，黯淡的冬雲，密布萬里天空，冰雪已然縱橫大地；「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強風吹過紅色軍旗，可軍旗翻動不了，因為結冰了！「輪台東門送君去，去時雪滿天山路」，最後，只能看著朋友在冰雪中留下馬蹄印，意境鮮明而具感染力。

讀了以上寒冷詩，您的體溫降了幾度？祝福各位悠然通過炎夏大「烤」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