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禾月
春末夏初,是台灣玉米盛產的季節。靜靜的午後,慢慢啃著回娘家時,弟妹特地為我買好帶回台北的玉米,少年往事,一一在滿足的咀嚼中浮現。
小學一年級的春假,跟著祖父、爸媽到北港拜訪表伯父,順便到媽祖廟拜拜。廟裡香火鼎盛,人潮滿滿的,以我當時的個子其實不太看得到媽祖,倒是看到了廟門外一大群人圍著買的玉米。
哇!一包一包(客家話)好大的玉米,米白色、熱騰騰的,好吸引人!看得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爸爸來到身邊對我說:「看你喜歡那一包,自己選!」我於是馬上拿起眼前最大的那一包,然後就像是得到了至寶般,馬上鑽回人群裡躲起來,就怕被搶走。
只不過,等到上了火車,大夥拿出玉米享用時,才發現我的那一包沒有算到錢!記憶中,那包玉米是在長長的火車旅程中,分好幾次吃完的,然而每啃一口,就覺得自己做了一次小偷,心裡很不舒服,玉米的美味也因此打了大大的折扣。
初中二年級的暑假,為了採集標本,我一個人騎著單車到外公家找野百合。舅媽知道我愛吃玉米,拿了一個瓠瓜勺子給我,要我自己到採收過的玉米園中找玉米,雖然找到的都是些小小、不太長進的,但也已經夠我吃了。
舅媽將玉米煮好,我呢(少女嘛),就很有詩意地拿著裝滿玉米的小勺子,坐在山坡的樹下,吹著涼風,一個人看著野花、野草,慢慢地吃著玉米。那可是我記憶中最好吃的玉米了!因為玉米最好現採、現煮、現吃,不要過夜。現在家家有冰箱,只要冷凍保存,不管是生的或熟的,都有不錯的保鮮效果,對愛吃玉米的我簡直是一大福音。
時間來到師專畢業的那年暑假。疼愛我的祖父,在家旁邊種了一排2、30棵的玉米,細心地澆水灌溉,就等著我回家那天,摘下來煮給我吃。據說前一天傍晚,祖父還特地去算了算到底有幾包。
誰知第二天一早,祖父提著菜籃走近一看,竟一包也不剩,被偷採個精光!等我回到家,看到失望至極的祖父,卻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口。第二天一早,祖父拿起他的藺草小籃子、跨上腳踏車,跟我說:「阿公到菜市場去,買幾包回來給你吃!」
而今,祖父早已仙逝,然而他說的話和他的藺草小籃子,依然會在我心中久久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