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思華
我的母親是一位很會作菜的家庭主婦。
她一個人在廚房不到半小時,就能端出滿足全家四口的飯菜。而除了一般的家常菜,她還有許多拿手料理,如螞蟻上樹、大阪燒等等,我們常會開玩笑說,乾脆來開餐廳好了。
從小學、國中到高中,每一頓午餐都是母親親手做的便當。可是,最常在身邊的,也總是最容易被忽略。漸漸地,我把這一切視為理所當然,甚至感到不耐煩。
尤其是高中時期,有時還會找藉口要求母親別準備便當,因為我想去學校福利社,買那些香噴噴、油滋滋的炸物。就像偷情者耽溺於新歡的溫柔鄉,忘記了太太樸實卻恆常的付出一樣;我貪圖美味卻不健康的食物,把母親的愛全拋在了腦後。
直到上大學離鄉背井,餐餐都得外食,才發現自己有多不習慣外面的味道;直到沒便當帶了,才發現自己居然那麼懷念當年的味道;直到前幾年母親開刀無法下廚的那幾個月,才發現我煮不出與她一樣的味道;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過去的自己有多不懂事,不懂得珍惜母親在廚房裡揮汗如雨、辛苦煮出來的每一頓飯。
有時候下班回家,走出電梯,在門外就聞得到飯菜香,心立時溫暖起來。因為知道打開門後,會有一桌熱騰騰的料理,還有愛我的父母。不管他們是不是已經先吃飽了,總會站起來,問我要不要把菜再熱一下?要不要先幫我盛一碗湯?
這是只屬於我家的味道,家人的味道,母親的味道。
鏘,聽見瓦斯爐點燃的聲音,我知道母親開始煮飯了。我走到廚房,望著她的身影,她總是穿著家常的洋裝,一會兒切菜,一會兒顧平底鍋,有時還要掀開鍋子瞧瞧湯滾了沒。她的頭髮花白了,臉上的皺紋多了,但她親手煮出來的味道與默默的付出,卻從沒變過。
或許,我最害怕的是,有一天,這一切都將成為記憶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