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何振忠(資深媒體人)
致力於提倡科技倫理的哈理斯(Tristan Harris)曾發明「大腦駭客」(brain hacking)一詞,意指現在這些強大的網路平台,可以輕易的使用科技來改變使用者的行為,讓使用者很快對一些嗜好成癮,然後變得很容易被操控。
也許是廣告、也許是遊戲,更多的是同溫層內容的推薦。臉書創辦人祖克伯的導師麥克納尼(Roger McNamee)在洞悉演算法的危害之後,從原本的臉書支持者轉變為臉書的批判者,他說「大腦駭客」這個概念,正足以說明為什麼川普會當選、英國公民會通過脫歐公投,川普陣營的廣告命中支持者的穿透率,足為希拉蕊陣營的十七倍,而臉書平台則為脫歐派加添柴火。
不論是哈理斯或麥克納尼,前者出身谷歌、後者投資臉書,都曾參與扭曲這個世界的過程,但谷歌、臉書這兩頭科技巨頭扭曲世界的速度與幅度,似已如脫韁野馬,正把我們生存的空間帶向另一個被演算法操控的世界。
點過的廣告,會隨你在瀏覽的網頁中不斷浮動;按讚的粉絲團,演算法會自動推薦同類型的專頁;買過的產品,會列出相似的產品引誘你過度消費。你的個資加上消費行為、政治傾向,交叉比對分析後,這筆新資料又是一個你不知不覺中貢獻給業者的新產品。
根據科技社會學者波依德(Danah Boyd)的分析,「媒體操縱者」設定的議題框架一旦成形,他們會竄改劫奪維基百科詞條、企圖操弄YouTube及臉書的熱門話題、創造Google自動搜尋的有利結果,當網友看到主流媒體的報導,好奇上網搜尋特定字眼時,往往會看見他們產出的假資訊(黃哲斌,《新聞不死,只是很喘》)。
不論是民生行為或政治行為,都可被演算法制約,社群平台挾其龐大的科技力,跳過傳統媒體的營養配方,直接餵養你單一口味,達到傳播學中強化認知的效果,結果是人們的世界愈來愈窄,但科技壟斷者的利益愈來愈大,代價是這個世界卻變得愈來愈扭曲。
這不僅是科技倫理的問題,自從美國大選爆出通俄門案、劍橋分析案,已證實科技力已經可以實質左右政治,美國國會傳祖克伯聽證、歐洲重罰谷歌,都是希望在科技巨獸將各界滅頂之前,緊急設置路障把關,但成效如何,仍在未知之天。
民進黨號稱最懂文宣戰,但那是指在電波媒體和平面媒體的時代,在經過四年前柯文哲選台北市長、四年後韓國瑜席捲全台,所有政治人物彷彿都還在震撼中難以回神,卻立馬跟進開直播、當網紅,於是將台灣政治整個帶進「網紅化」的新奇觀。尤其政府一手搶當網紅、一手卻粗暴處罰捧紅對手的媒體,不但畫虎不成,還把自己推回到自己一手打倒的威權時代。
不論是柯文哲或韓國瑜,都有其個人政治魅力,尤其對比傳統政治人物而言,更為庶民所接受,至少都可各領風騷三、四年。但所有清醒的政治人物和選民都必須清楚,全世界都已被套進這個「大腦駭客」的遊戲當中,台灣也很難自外。而社群最大危害就在於容易號召歸隊,加上無形的演算法加持,讓敵我的同溫層更容易仇恨對立,這才是真正的民主之害。
科技愈進步,選民就得愈聰明,必須看穿這些演算法的陰謀與陽謀。被演算法牽著走的社會,絕對不會是民主文明的象徵。